秦朗抱着吉他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目光黏在三楼那扇始终紧闭的窗户上。
风卷着烛火晃了又晃，把玫瑰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道无声的嘲讽。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淡了，看热闹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偶尔有人回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他又等了十分钟，直到最后一根蜡烛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才终于低下头，弯腰去收拾那些玫瑰和蜡烛。
秦朗蹲在地上，指尖捏着玫瑰茎秆，动作慢得像在跟花瓣较劲。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摊在地上，红得扎眼，他每捡一朵就往三楼瞥一眼，脖子仰得僵了，那扇窗户始终黑着，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哥们儿是来刷存在感的吧？”两个抱着篮球的男生路过，其中一个嗤笑出声，“宋校花是什么级别的？也是他能追的？他这几朵玫瑰顶个屁用啊？”
另一个人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不屑：“外校的就别来凑这个热闹了，追宋校花的不是品学兼优，拿奖拿到手软的学霸，就是魔都各大家族的豪门大少，他算老几啊？”
旁边却有女生小声议论：“可是看着好可怜啊，一个人收拾这么多东西，手都被刺扎了。”
“是啊，刚才唱歌的时候挺认真的，虽然……虽然确实有点不自量力，但这份勇气也不容易了。”
不远处，几个常围在宋校花身边的男生靠在路灯杆上抽烟，目光扫过秦朗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前几天就见他跟在宋校花后面转，跟个跟踪狂似的，”穿球衣的男生吐了个烟圈，“现在还搞这套，真当我们是摆设？”
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慢悠悠地说：“宋校花是什么人物？多少有头有脸的人追她都碰了壁，他这阵仗，说好听点是勇气可嘉，说难听点就是自不量力，纯属给大家添笑料。”
“不过也挺惨的，”有路过的吃瓜学生插了句嘴，“搞这么大阵仗，连个人影都没等来，估计脸都丢尽了。”
“要我说就是活该，”之前嘲讽的男生接话，“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真当追宋校花是买颗糖那么简单？”
秦朗把这些话全听在耳里，捡玫瑰的动作故意慢了半拍，手背被刺划出红痕也没擦，反而让那点血迹更显眼。
他瞥见有女生举着手机，镜头对着他落寞的侧脸，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这些嘲讽是铺垫，这些同情才是他要的效果。
有个戴鸭舌帽的男生犹豫着走过来：“同学，要不要帮忙？”
秦朗头也没抬，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不用，谢谢。”
这声拒绝透着股倔强的狼狈，让旁边的议论声又软了几分。
“你看你看，还挺要强。”“哎，喜欢一个人没错，就是找错了对象，宋校花哪是这么好追的。”
等他终于把最后一朵玫瑰塞进纸箱，抱着箱子往停车的地方走时，脚步故意踉跄了一下，箱子晃了晃，几朵玫瑰滚了出来。
他没回头捡，就那么抱着箱子往前走，背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像被全世界丢下的孤影。
“啧啧，这下怕是彻底没戏了，宋校花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有人摇头感慨。
“也算是轰轰烈烈过了，比我们这些只敢暗恋宋校花的强。”
没人知道，秦朗垂在身侧的手正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助手发来的消息：“视频已经按计划上传，热度正在涨。”
等他把最后一个音响搬上车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夜风里带着点凉意，他拢了拢外套，坐进车里的瞬间，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只剩下算计的冷光。
“宋若萱的课表查清楚了吗？”他对司机询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而此时的网络世界，正暗流涌动。
有人把秦朗唱歌的视频剪辑后发在校园论坛，标题赫然写着“外校男生夜闯魔都大学，原创情歌表白校花遭冷遇，听完歌我先哭了”。
视频里，他站在烛光里的侧影被拉得格外深情，那句“对全世界宣布爱你”被反复循环，配上他最后收拾东西的孤单背影，迅速勾起了夜猫子们的同情心。
“这歌也太好听了吧？原创的？有点东西啊！”
“心疼帅哥，这么真诚还被拒，那女生也太铁石心肠了。”
“坐标魔都大学，求扒这个男生是谁！我要粉他！”
评论区里，同情和赞美像潮水般涌来，#原创情歌表白失败#的话题悄悄爬上热搜尾巴，只待天亮后迎来爆发。
没人注意到，视频里被反复强调的“原创”二字，正像一颗埋好的雷，只等某个时刻轰然炸开。
海岛上的夜色却依旧温柔。林雨牵着柳如烟的手走在沙滩上，孔明灯的光点早已融进星空，海浪推着细沙漫过脚面，凉丝丝的舒服。
“刚才放灯的时候，我好像看到灯面上的字被风吹模糊了。”柳如烟忽然说，声音被海浪揉得软软的。
“没关系。”林雨低头看她，月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银，“字记在心里就行了。”
柳如烟笑着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到他的衣领，闻到淡淡的海水味。
“回酒店要泡个热水澡，今天走了好多路，脚都酸了。”
“我帮你搓背。”
“才不要，你会趁机挠我痒痒。”
两人的笑声被海浪卷走，又随着下一波浪涌回来，混着远处渔船的马达声，成了夜里最温柔的背景音。
酒店的灯光在前方闪烁，像颗温暖的星子，指引着他们往家的方向走。
谁也不知道，千里之外那场正在发酵的舆论风暴，很快就要悄然缠上他们的生活。
此刻的林雨，只想牵着身边人的手，把这海岛的夜色，走成一辈子的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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