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蜂巢”地下七层的空气还残留着昨夜投影事件的冰冷余韵。楚风站在中央控制台前，面前的全息屏幕分割成十二个区块，分别显示着“蜂巢”各层级的实时监控数据、能量波动记录以及“影梭”对昨夜异常事件的逆向分析报告。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尚未完全散去的血丝，透露出他几乎彻夜未眠的事实。林薇薇站在他身侧，一身简洁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这是她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性装扮。
“‘博士’的投影持续了4分37秒，”“影梭”的电子音在空旷的训练场内回响，“投影期间，训练场区域的空间曲率检测到0.003%的异常波动，该数值远超已知全息投影技术极限。能量来源无法追踪，似乎直接从本地量子场中‘借取’了维持影像所需的基础粒子。”
林薇薇蹙眉：“直接从量子场借取能量？这怎么可能？”
“理论上不可能，但确实发生了。”楚风调出更详细的数据流，“投影消散后，训练场内检测到微量玻色子凝聚态残留，半衰期仅为1.2秒。这是极高能级粒子对撞实验中才会产生的现象。”
“这意味着‘博士’掌握的技术，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物理认知的边界。”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凝重。
“或者说，他掌握的是另一条技术路线。”楚风关闭数据界面，转向她，“母亲笔记里提到过，‘灵韵’项目的理论基础涉及‘意识与物质界的深层耦合’——当时主流学界认为这是玄学，但如果‘博士’四十年前就在东柏林进行相关实验，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果……”
“那么他可能真的找到了某种将意识或信息直接转化为物质影响的方法。”林薇薇接上话，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所以他说你的神经突触里有他的‘标记’，可能不是比喻，而是物理事实。”
楚风沉默了片刻。这个可能性让他背脊发凉，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的分析状态：“如果是这样，那么‘博士’昨晚的行为就不仅仅是示威。他在我面前展示这种超越认知的技术，是在强化一个信息：他对我有某种超越物理距离的‘联系’和能力。这是心理战的一部分。”
“目的是什么？”
“让我怀疑自己的本质，动摇我的意志，最终……”楚风顿了顿，说出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让我在某个关键时刻，主动或被动地接受他的‘引导’，成为他口中的‘容器’。”
训练场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中央空调的送风声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林薇薇忽然开口，声音斩钉截铁，“楚风，你是人，不是容器，不是样本，不是任何人的作品。你的过去可能被篡改、被掩埋，但你的现在和未来，由你自己决定。”
楚风看向她，看到她眼中燃烧的、不容置疑的坚定火焰。那股火焰透过视线传递过来，温暖了他心底最寒冷的角落。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掌心相贴的温度成为此刻最真实的锚点。
“影梭，”楚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调整监控协议，增加对量子层级微弱异常的扫描频率。同时，启动‘溯源计划’第一阶段——我要你调取全球所有已解密和未解密的冷战时期神经科学研究档案，特别是东德、苏联以及美国中情局mKUltra项目的衍生子项目。关键词：阿利斯泰尔·芬奇、Subject 07、意识共振、混沌逻辑抗性。”
“指令确认。预计初步筛查需要72小时。需要通知秦风先生协调资源吗？”
“同步给他。另外，”楚风调出另一份文件，“让陈刚加强‘蜂巢’所有出入口的生物特征随机复核频率，从每小时一次提高到每二十分钟一次。所有进入核心区域的人员，包括你我，都必须通过新增的‘神经应激反射测试’——那是‘隐龙’用来检测是否被深层催眠或意识植入的保密手段，虽然痛苦，但有效。”
“明白。”
布置完这些，楚风才看向林薇薇：“你今天原定要去新区参加数字艺术实验室的奠基仪式，苏晴也会到场。考虑到现在的局势……”
“必须去。”林薇薇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展示常态。如果我们因为‘博士’的威胁就龟缩不出，等于向所有暗中观察的势力示弱。况且，与苏家的合作是当前最重要的外部支持，不能有任何闪失。”
楚风看着她眼中熟悉的锐利光芒，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点了点头：“我会安排三组护卫，明暗交替。奠基仪式现场我会提前三小时进行地毯式排查。另外，‘影梭’会实时监控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通讯信号，一旦出现‘博士’或‘北极星’的特征频率，立刻启动撤离预案。”
“好。”林薇薇看了看时间，“仪式十点开始，我们八点出发。现在还有时间，我想先去‘创世纪’主控室看看——昨晚事件后，系统有没有出现异常？”
这原本是例行检查，但楚风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你发现了什么？”他问。
林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出了自己的加密终端，打开一份刚刚收到的自动警报日志：“凌晨四点十七分，‘创世纪’外围协作服务器集群的流量监控系统，标记了三次异常数据包。来源是三个不同的境外代理Ip，目标都是‘创世纪’公开ApI接口中，一个用于艺术生成算法演示的非核心模块。”
她将数据包的解构分析投影出来：“三次尝试都很隐蔽，伪装成普通开发者的调试请求，负载数据看起来也正常。但‘影梭’的深层协议分析发现，这些数据包在传输层嵌套了另一套加密协议，破解后得到的是几段极其晦涩的指令片段——”
全息屏幕上浮现出几行代码：
text
[未知协议] ＞ 尝试握手:端口 7743 [载荷] ＞ #混沌基底映射请求# [参数] ＞ 维度:7； 迭代深度:13； 熵源:外部注入 [错误] ＞ 握手失败 - 缺少身份密钥
“端口7743，”楚风眼神一凝，“这是‘创世纪’早期开发阶段用于内部测试混沌逻辑生成器的专用端口，三年前就因为安全考虑彻底关闭了。公开文档里绝对没有记录。”
“而且‘维度:7’、‘迭代深度:13’这两个参数，”林薇薇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母亲笔记里，标注为‘高危实验参数组合’的数值。她特别用红笔圈出，旁边写着‘此组合易诱发逻辑自噬，严禁在无约束框架下运行’。”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
“有人不仅知道‘创世纪’已经废弃的测试接口，”楚风缓缓道，“还知道苏云歌女士未公开的高危参数组合。这绝不是普通黑客能获得的信息。”
“会不会是‘博士’？”林薇薇问。
“不像。”楚风摇头，“‘博士’的风格更……居高临下。他想要的是‘容器’和‘引导’，这种试探性的技术渗透，更像是想要窃取或反向工程技术的组织所为。而且——”
他调出三次攻击的时间戳和来源Ip的路径分析：“攻击发生在‘博士’投影事件之后一小时。如果‘博士’真要技术，大可以在投影时直接施压，或者展示更压倒性的能力来威慑我们交出技术。这种偷偷摸摸的尝试，更像是另一股势力，在趁乱试探我们的防御弱点。”
“北极星？”林薇薇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大概率是。”楚风将数据归档，“‘幽灵’擅长网络渗透，而‘夜枭’喜欢先试探再致命一击。这符合他们的行为模式。但让我不安的是……”
他放大了攻击载荷中的那个参数：“‘熵源:外部注入’。在‘创世纪’的架构中，‘熵源’指的是驱动混沌逻辑演化的初始随机性种子。通常系统会使用量子噪声或大气电波等天然不可预测源。但‘外部注入’意味着，攻击者试图从系统外部，强行植入一个受控的‘熵源’——这通常是夺取系统控制权或植入后门的关键步骤。”
林薇薇感到一阵后怕：“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差很远。”楚风关闭分析界面，“端口7743虽然还在物理上存在，但早已被‘影梭’布下了七重诱饵和陷阱。任何未经‘绿钥’认证的握手请求，都会触发反向追踪和逻辑污染程序。‘幽灵’很谨慎，在握手失败后立刻切断了所有连接，没有留下可追踪的尾巴。但这次尝试本身，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意图和部分能力水平。”
他看向林薇薇，目光严肃：“这不是好消息。‘北极星’对‘创世纪’的技术理解，比我们预估的更深。他们不仅想要技术，很可能已经掌握了部分核心原理，甚至……知道如何尝试破解或控制它。”
这个结论让控制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林薇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调出了“创世纪”核心系统的整体架构图：“如果‘北极星’真的在尝试破解，他们最可能的目标是哪里？”
楚风走到她身边，手指在全息图上划过几个关键节点：“艺术生成模块只是幌子，或者是跳板。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这里——”他的指尖停在一个被多重光环笼罩的核心区域，“‘混沌逻辑生成器’与‘安全阈值悖论约束框架’的耦合接口。这是‘创世纪’能够安全运行的心脏，也是母亲留下的制约机制的关键。”
“如果我们能在这里设下陷阱……”林薇薇眼中闪过锐光。
“已经在做了。”楚风调出一份高度加密的设计图，“从昨晚发现攻击尝试开始，‘影梭’就和‘光尘’小组连夜设计了一个‘镜像迷宫’——在真实的耦合接口外围，嵌套三层虚拟的、充满逻辑悖论和自指循环的诱饵系统。任何未经授权试图深入破解的行为，都会陷入无限递归的逻辑死循环，同时暴露攻击者的全部技术指纹和意图模式。”
“需要多久部署完成？”
“36小时。”楚风看了眼时间，“在那之前，我们需要确保‘北极星’不会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击。所以今天的奠基仪式，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亮相’——我们要让所有暗中观察的人看到，倾城国际运转如常，‘创世纪’坚不可摧，而你我……”
他握住林薇薇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无懈可击。”
上午七点五十分，临江新区规划馆。
奠基仪式现场已经布置完毕。红色地毯从街道一直铺到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下，两侧是倾城国际与苏氏文化基金的标志旗。数十家媒体早早架起了长枪短炮，艺术界、科技界、商界的嘉宾陆续抵达，气氛看似热烈，但隐隐有种紧绷感——毕竟最近围绕倾城国际和林薇薇的传闻，早已不是秘密。
苏晴的车队准时在七点五十五分抵达。她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中式立领长裙，外搭浅灰色羊绒披肩，发髻间插着一支白玉簪，典雅中透着干练。下车时，她目光迅速扫过现场，与站在主席台侧方的林薇薇视线交汇，微微颔首。
两人在媒体镜头前握手、合影，笑容得体，言语间全是对合作项目的期许。但就在转身走向主席台的瞬间，苏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了一句：“小心三点钟方向，二楼窗口，穿棕色夹克拿长焦镜头的男人——他镜头盖没摘，但食指一直放在快门上，角度不对。”
林薇薇面色不变，借着调整耳麦的动作低声回应：“看到了。楚风的人已经在处理。”
果然，不到二十秒，那个“记者”就被两名穿着安保制服但行动利落的工作人员“客气”地请到了休息区，理由是“设备需要临时安全检查”。男人没有反抗，只是深深看了林薇薇一眼，那眼神平静得不像普通狗仔。
“北极星的眼线。”林薇薇在内心判断。
奠基仪式按流程进行。林薇薇和苏晴先后致辞，两人都巧妙地将“数字艺术实验室”的意义，拔高到了“科技与人文共融，守护创新精神”的层面。这番话既是说给公众听的，也是说给所有暗中势力听的——我们在做的事情，有广泛的社会价值和舆论基础，任何想要用阴暗手段破坏的行为，都要掂量掂量后果。
就在仪式进行到奠基培土环节时，楚风隐藏在耳内的微型通讯器传来了陈刚的声音：“b组在规划馆地下车库c区发现异常——一辆车牌为‘临A 8xh39’的黑色厢式货车，热成像显示车厢内有四个人形热源，但车辆登记信息显示为空载租赁。车辆底盘检测到非标准的电磁屏蔽层，厚度足以阻挡常规扫描。”
“人员配置？”楚风站在主席台侧后方阴影处，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嘴唇几乎不动地低声问。
“车厢内人员姿态显示，两人处于静止警戒状态，一人在操作设备，还有一人……似乎在组装某种长条形物体，轮廓类似折叠式狙击步枪或高精度发射器。”
楚风的瞳孔微微收缩：“能确认目标吗？”
“从车厢朝向和预留射击孔推断，目标可能是主席台。但角度很差，除非使用特种弹道或制导设备。”
“立刻控制车辆，但要安静。用‘蜂鸣器’。”楚风下令。
“蜂鸣器”是“影梭”开发的一种非致命性武器，能发射特定频率的次声波，让目标区域内的所有人员在十秒内丧失行动能力，但不会造成永久伤害。缺点是作用范围小，且对屏蔽良好的空间效果有限。
“车辆有电磁屏蔽，蜂鸣器可能无法完全穿透。”
“那就用‘破门器’物理突破，三十秒内解决战斗。仪式还有五分钟结束，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行动。”楚风的声音冷峻，“另外，通知A组和c组，提高对所有制高点和人群外围的监控等级。这辆车可能只是诱饵。”
“明白。”
通讯切断。楚风的目光掠过正在培土的林薇薇，她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侧头，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短暂触碰。楚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林薇薇便继续微笑着与苏晴一起铲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她握着铁锹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分。
地下车库c区，战斗在无声中开始，也在无声中结束。
“蜂鸣器”的次声波虽然被车辆屏蔽层削弱了70%，但仍让车厢内的四人出现了短暂的头晕和失衡。就在这一瞬间，六名“暗卫”成员从三个方向突入，破窗器击碎深色车窗，震撼弹投入，突击队员紧随其后。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二十二秒。
车厢内确实有一把组装到一半的高精度电磁发射器，但目标不是子弹，而是一种特制的凝胶状追踪器——一旦附着在目标衣物或皮肤上，会持续释放微弱信号，用于长期追踪。
“目标是林总或苏小姐，他们想上追踪器。”陈刚汇报道，“四人都是外籍雇佣兵，牙齿里藏了毒囊，但被我们及时卸了下颌。正在审问，但预计不会有什么有价值情报——都是拿钱办事的亡命徒。”
“追踪器来源？”
“东欧地下市场流通的型号，但内部电路板有改装痕迹，加入了某种生物特征识别模块……等等。”陈刚的声音忽然凝重，“模块里预设了一组dNA序列特征。刚刚初步比对，与楚风你档案中的部分非编码区序列……吻合度99.7%。”
楚风站在阴影中，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不是针对林薇薇。
是针对他。
北极星想用这种手段，随时掌握他的行踪。
为什么？
“‘容器’需要监控？还是‘样本’需要定位？”楚风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冰冷的概念。但他很快压下翻涌的情绪，冷静下令：“清除所有追踪器，彻底扫描车辆和人员，寻找其他线索。另外，伪造一份‘车辆因违规停放被拖走’的记录，发给现场媒体，避免引起猜测。”
“收到。”
奠基仪式在九点四十分圆满结束。媒体散去，嘉宾离场。林薇薇和苏晴并肩走向VIp休息室，楚风落后三步跟随，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
休息室内，门一关上，苏晴脸上的职业微笑立刻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刚才地下车库的事，我的人看到了。需要苏家做什么？”
林薇薇没有隐瞒：“是冲楚风来的。北极星在试图给他上追踪器。”
苏晴看向楚风，眼神复杂：“看来你不仅是保镖这么简单。”
“从来都不是。”楚风坦然回应，“苏小姐，感谢今天的支持。但接下来的局势可能会更危险，苏家如果继续与倾城国际合作，难免被卷入。”
“苏家不怕卷入危险，”苏晴摇头，语气坚定，“只怕站错队。我父亲说过，在这个时代，真正的风险不是斗争，而是袖手旁观，最后被时代的车轮碾过。倾城国际和‘创世纪’代表的是未来，苏家选择未来。”
她顿了顿，看向林薇薇：“不过，我需要更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北极星到底想要什么？真的只是商业间谍或技术盗窃？”
林薇薇与楚风对视一眼，短暂沉默后，楚风开口：“根据最新情报，北极星的目标至少有两层：第一，获取‘创世纪’核心技术；第二，捕获我本人，作为某种‘完美样本’。”
“样本？”苏晴蹙眉，“什么样本？”
“可能与四十年前一项涉及神经科学和意识研究的秘密实验有关。”楚风选择了部分坦白，“我可能是那个实验的遗留产物。北极星，或者他们背后的‘赞助人’，认为我有特殊价值。”
苏晴消化着这个信息，脸上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所以圣诞晚会那支舞，不仅仅是宣誓主权，也是在告诉所有人，楚风是‘创世纪’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论是作为守护者，还是作为技术的一部分。”
“可以这么理解。”林薇薇承认。
“我明白了。”苏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披肩，“苏家会全力支持你们，包括动用我们在海外的某些……非公开资源，帮助你们调查北极星和那个‘实验’的来历。但作为交换，我希望‘数字艺术实验室’的第一个重大成果，能优先与苏氏基金共享。”
“公平合理。”林薇薇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苏晴离开后，休息室内只剩下楚风和林薇薇。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她比我们想象的知道得更多，也愿意承担更多。”林薇薇轻声说。
“苏晴是真正的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押注。”楚风走到窗边，看向楼下正在疏散的车流，“而且，她刚才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苏家在海外有‘非公开资源’。苏家三代经营文化艺术领域，在全球各大博物馆、拍卖行、艺术基金会都有深厚人脉，这些地方……往往也是情报交叉和秘密交易的高发区。”
“你怀疑苏家有自己的情报网络？”
“不是怀疑，是确定。”楚风转过身，“福伯早年曾提过，苏家在上世纪动荡时期，帮助过不少流亡海外的学者和艺术家。那些人及其后代，如今遍布世界各地的高等学府、研究机构甚至政府部门。这是一张无形却极其有价值的关系网。”
林薇薇若有所思：“如果苏家愿意动用这张网……”
“我们调查‘博士’和北极星的速度，会快很多。”楚风走回她身边，“但现在，我们得先处理更紧迫的问题——北极星已经尝试从技术和物理两个层面同时渗透。车库事件只是开始，下一次攻击，只会更直接、更危险。”
“你有什么计划？”
楚风调出加密终端，展开一份三维地图，上面标记了十几个红点：“这是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影梭’在全市范围内捕捉到的、具有北极星特征频率的微弱信号源位置。它们分散在城市各处，看似随机，但如果用混沌路径算法进行拟合……”
他手指划动，那些红点之间出现了一条条曲折的连线，最终汇聚向三个主要节点：临江港3号码头仓库区、西山南麓的一处废弃疗养院，以及……
“倾城国际总部大厦地下三层，旧档案库？”林薇薇认出了最后一个位置。
“旧档案库三年前就已停用，入口被封死。但‘影梭’的渗透式扫描发现，那里有一条未被记录的通风管道，与城市地下管网系统的某个废弃支线相连。”楚风放大那个区域，“有人很可能利用那条管道，在旧档案库内建立了一个隐蔽的监听前哨，甚至……进出通道。”
林薇薇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在我们眼皮底下？”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楚风关闭地图，“今晚凌晨，我会带陈刚的小组下去清理。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确保‘创世纪’核心系统的安全。北极星的技术破解尝试虽然失败了，但他们已经碰到了外围代码，难保不会找到其他漏洞。”
他看向林薇薇，眼神凝重：“我需要你授权‘影梭’，启动对‘创世纪’全部代码的深度自检，特别是最近三个月内所有更新和修改过的模块。北极星可能比我们更早地，以某种我们尚未察觉的方式，埋下了种子。”
林薇薇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回公司就授权。但自检需要时间，而且如果真有隐藏极深的恶意代码，可能会在检测过程中触发……”
“所以自检必须在‘镜像迷宫’部署完成后进行，且要在完全物理隔离的环境下运行。”楚风已经有了完整方案，“‘光尘’小组在‘蜂巢’地下九层有一个完全离线的测试环境，我们可以把核心代码镜像过去，在那里进行解剖式检查。”
“需要多久？”
“完全检查至少需要96小时。”楚风说，“这四天内，‘创世纪’的所有对外服务将降级运行，部分高级功能暂停。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对外解释，避免引发猜测和恐慌。”
林薇薇沉思片刻：“就以‘系统年度安全升级’为由。正好下周就是新年，我们可以宣布‘创世纪’将进行一次为期一周的重大架构优化，为明年的全球拓展做准备。大部分合作方和用户应该能接受这个理由。”
“可以。”楚风看了看时间，“我们该回公司了。下午你还要和欧洲医疗合作方开视频会议，讨论阿尔茨海默筛查系统的下一阶段……”
他的话忽然顿住。
加密通讯器传来最高优先级的震动——来自“影梭”核心协议层，意味着出现了突破常规威胁评估框架的事件。
楚风迅速接通，听到的是“影梭”罕见的、带有人性化急促感的电子音：
“侦测到大规模数据流异常——来源：全球十七个不同地理位置的学术机构、开源代码库及暗网技术论坛。异常内容：大量关于‘非线性神经拟态系统后门植入技术’的讨论、代码片段及理论推导，发布时间集中在过去六小时内。关键词关联分析显示，这些信息中有73%直接或间接指向‘创世纪’公开ApI的已知漏洞，另有18%涉及未公开的底层架构猜想……其中部分猜想的准确率，高达89%。”
楚风和林薇薇的脸色同时变了。
“‘创世纪’的技术细节，正在被有组织、高效率地泄露和讨论。”楚风的声音沉了下去，“这不是普通的黑客行为，这是一场针对性的、全球范围的‘众包破解’。有人把‘创世纪’的弱点做成了解谜游戏，扔给了全世界的技术狂热者和竞争对手。”
“北极星干的？”林薇薇问。
“或者是‘博士’，或者是他们联手。”楚风快速操作终端，调出数据流的源头分析，“目的很明确：即使他们自己暂时无法突破‘创世纪’的防御，也要制造足够的混乱和外部压力，让我们疲于应付。同时，在成千上万的技术人员尝试破解的过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天才，可能真的找到我们没发现的漏洞。”
全息屏幕上，数据流如暴雨般倾泻，每一条都像针一样刺向“创世纪”的技术护盾。
“技术破解的序幕，”林薇薇轻声说，握紧了拳头，“已经拉开了。”
而她和楚风都清楚，在这场全球目光聚焦的技术攻防战中，他们不仅要守护“创世纪”，还要在北极星对楚风的“样本捕获”计划中，杀出一条血路。
真正的风暴，此刻才刚刚开始旋转起第一圈致命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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