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侧森林边缘，一道被藤蔓和怪石半掩的裂隙，如同大地上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疤，向外逸散着阴冷潮湿的空气和浓郁的、与地表截然不同的灵子气息。这里就是Nova计算出的，通往信号源最可能的路径起点。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小队在此集结。
艾丽西亚·刃歌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她的纳米银铠进行了哑光处理，在微弱的光线下几乎不反光，关节处的活动声也被抑制到最低。背后是那柄经过微调、更适合狭窄环境的纳米长剑。Nova提供的环境数据流在她视野一角无声滚动，如同第二层感知。
费舍尔则显得……花哨许多。他穿着一套霍布斯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又经过改装的陈旧皮甲，上面挂满了各种小包、钩锁、以及几瓶颜色可疑的药剂。一柄短弩斜挎在背后，腰带上还别着一把看起来更适合削水果而不是战斗的匕首。他正兴奋地对着一个悬浮的、甲虫形态的微型机器人做鬼脸。
“嘿，小家伙，待会儿就靠你啦！给爷把路探明白点，回头给你刷好评！”
霍布斯匆匆赶来，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炼金包塞给费舍尔，又递给艾丽西亚几管药剂。“这是加强型的‘幽暗视觉’药剂，效果能持续六个标准时，副作用是可能短暂影响色觉分辨……这是‘地底适应性’合剂，能缓解灵压变化带来的不适……还有‘强效驱虫膏’，省着点用，味道有点冲，但绝对有效……”他语速飞快，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对“实地测试”的期待，“务必记录下药效数据和任何异常反应！”
“知道了，灵心先生。”艾丽西亚冷静地接过药剂，将其收入腿侧的收纳袋。
“放心吧霍师傅！保证给您带回一手的用户体验！”费舍尔拍着胸脯，差点把一瓶药剂拍飞，手忙脚乱地接住。
【通讯测试。艾丽西亚-刃歌单位，信号清晰。】Nova的声音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
【收到。】艾丽西亚回应。
【费舍尔单位，信号清晰度93.7%，存在轻微背景杂音，建议减少不必要的脑部活动以提升带宽。】Nova的声音毫无波澜。
费舍尔：“……我尽量控制我奔腾的思绪，Nova大姐头。”
【‘潜行者’单位已先行进入裂隙下方五十尺，传回初步环境扫描数据。路径复杂，能见度极低，存在多个垂直落差。建议启用照明。】Nova汇报。
艾丽西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她看向那道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裂隙。
“出发。”
她率先踏入裂隙，身影迅速被阴影吞没。费舍尔嘀咕了一句“菩萨保佑佛祖显灵阿弥陀佛”，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下降的过程远比预想的艰难。根本没有路，只有犬牙交错的岩石、湿滑的苔藓、以及不时需要攀爬或跳跃的落差。Nova提供的扫描图在脑海中形成模糊的路径，但实际操作起来依然需要极大的谨慎。
绝对的黑暗包裹了一切，只有服用药剂后视野中泛起的惨绿色幽光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弥漫着岩石的土腥、真菌的腐败甜腻以及某种从未闻过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怪味。无处不在的灵子压力也与地表不同，更混沌，更……“嘈杂”，让人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勒个去……这地方比我家地下室还带劲……”费舍尔的声音在通讯链路里响起，带着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Nova姐，导航靠谱不？别把咱导到啥史前巨兽老窝里去了。”
【导航基于最新地质扫描数据，可靠性87.4%。目前未扫描到大型生命体热量信号。请注意脚下三点钟方向岩石松动。】Nova冷静回应。
艾丽西亚在前方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前方出现三条岔路，每一条都延伸入更深的黑暗中，仿佛巨兽的咽喉。
【根据信号强度衰减模型及‘潜行者’单位传回的空气流动数据，建议选择左侧通道。】Nova提供了建议。
艾丽西亚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和岩壁。几分钟后，她指向中间通道入口处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非自然的刮擦痕迹。“这里有近期通过的迹象。不是自然形成。”
“哇！大姐头厉害啊！这都能发现！”费舍尔凑过来。
【确认。痕迹分析……符合某种中型节肢动物或穿戴特定护甲的生物活动特征。建议提高警惕。】Nova补充道。
小队选择了左侧通道，但艾丽西亚将那个发现记在心里。通道逐渐变得狭窄，有时需要侧身甚至匍匐才能通过。四周开始出现发出微弱磷光的真菌，它们形态诡异，像是一片片扭曲的耳朵，随着他们的经过微微颤动。
“这蘑菇长得……挺别致啊。”费舍尔试图用吐槽驱散恐惧，“像不像夜市卖的发光耳机？”
突然，走在前方的艾丽西亚猛地停下，纳米长剑瞬间出鞘半寸，发出极轻微的嗡鸣。
几乎同时，Nova的警报响起。【检测到前方大量小型生命体热量信号快速接近！数量：三十七。速度：快！】
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潮水般从前方黑暗中涌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下一刻，一片黑压压的、拳头大小的阴影如同子弹般从通道深处扑来！那是一种甲壳黝黑发亮、长着巨大颚齿的怪异地底甲虫，复眼在幽光下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敌袭！紧贴岩壁！”艾丽西亚低喝一声，身体已然侧靠向岩石，长剑舞动，精准地将最先扑来的几只甲虫劈碎。绿色的粘液溅射在岩壁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费舍尔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缩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手忙脚乱地给短弩上弦。“我靠！不讲武德！搞偷袭！”他哆哆嗦嗦地射出一箭，弩箭擦着甲虫群飞过，钉在远处的岩壁上。
【目标甲壳硬度中等，关节处和复眼是弱点。推荐使用范围性压制手段。】Nova的分析冷静得如同在评论天气。
“范围性？我哪来的范围……”费舍尔话音未落，就看到艾丽西亚从腰间取下一颗霍布斯给的炼金球，猛地掷向虫群中央。
噗！
一声闷响，浓密的、刺激性极强的白色烟雾瞬间爆开，充斥了整个通道。甲虫群顿时陷入混乱，发出尖锐的嘶鸣，互相碰撞撕咬。
“就是现在！攻击！”艾丽西亚命令道，自己则如同鬼魅般切入烟雾边缘，长剑精准点刺，每一击都命中一只甲虫的弱点。
费舍尔被呛得眼泪直流，但也明白机会来了，鼓起勇气探出身，用短弩瞄准烟雾中乱窜的红点射击。“吃你费爷一箭！哎呦卧槽……这烟辣眼睛……”
战斗短暂而激烈。几分钟后，烟雾渐渐散去，通道地面铺满了一层还在抽搐的甲虫残骸和粘稠的体液。空气中弥漫着硝石、腐蚀液和炼金烟雾的混合怪味。
艾丽西亚甩掉剑刃上的污秽，呼吸略微急促。纳米铠甲上沾了几点粘液，正在自行净化。费舍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上被烟雾熏得黑一道白一道。
“刺……刺激……这贡献点……得加钱啊……”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威胁清除。环境毒素浓度正在下降，建议快速通过该区域。】Nova通报，【信号源强度提升12.3%。我们正在接近目标区域。】
艾丽西亚踢开脚边一只甲虫残骸，目光扫过幽深的通道前方。那里的黑暗似乎更加浓重，仿佛隐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险。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
“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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