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王大婶撇撇嘴，“更惨！听说她都不是林领导亲生的了，那回城的名额还能有她的份？我看悬乎！”
“这几天急得跟什么似的，也想跟着去省城找林振邦，想要回那个名额呢！可人家林领导现在躲她还来不及，能见她？”
说到这里，王大婶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抛出了最劲爆的消息：“不过，林领导这回走，可不是一个人走的！他把那个叶清音，给一起带回省城了！”
“说是……欣赏她的才华和能力，要给安排在省医院工作呢！”
苏念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拿着报纸的手微微一顿。
叶清音……到底还是跟着林振邦走了？
苏念卿的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叶清音上次出手提醒，间接救了她和孩子，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叶清音能有个好归宿，过上安稳日子……
但以这种方式……跟着一个有妇之夫，而且是在这种风口浪尖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一丝复杂的心绪压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要走的路。
叶清音是成年人，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都只能由她自己承担后果了。
旁人，爱莫能助。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苏念卿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王大婶家菜园子里新种的菜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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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流淌着，转眼就到了盛夏七月。
田埂边的喇叭天天广播着最新指示，村头巷尾的土墙上，新刷的白石灰标语格外醒目——“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响应祖国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
但更多的，是用遒劲的红漆大字书写着：“恢复高考，选拔人才！”
整个柳林村，乃至全国的知识青年们都沸腾了！
陆北辰和苏念卿也不例外。
两人在劳作之余，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投入了紧张的复习备考中。
狭小的屋子里，炕桌上、窗台上，甚至吃饭用的矮凳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复习资料和手抄笔记。
昏黄的煤油灯下，常常是苏念卿捧着语文或政治资料背诵，陆北辰则埋头演算数学题，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陆北辰不仅要进行最后的冲刺复习，还要分神照顾孕中的苏念卿。
他严格按照孙大娘教的法子，变着花样给苏念卿准备营养又清淡的饭菜，生怕她累着或是营养跟不上。
苏念卿的孕肚已经微微隆起，穿着宽松的旧衣裳也能看出明显的弧度。
她同样不敢松懈，虽然身体容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她必须抓住。
“北辰，歇会儿吧，喝点水。”
苏念卿递过一碗晾温的开水，看着他眼下的青色，心疼道，“别太累了。”
陆北辰接过碗，仰头喝完，抹了把嘴，目光落在苏念卿隆起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他们未来的希望。
他拉过苏念卿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粗糙的掌心里：“我没事，倒是你，怀着孩子还要这么辛苦复习……”
苏念卿摇摇头，唇角含笑：“这是我们共同的机会，再辛苦也值得。”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湿毛巾，自然地替他擦拭额角的薄汗。
高考的日子定在七月中旬，考点设在省城。
高考前一天，陆北辰仔细检查着要带的物品：介绍信、准考证、钢笔、墨水……还有特意给苏念卿准备的饼干、煮鸡蛋和水壶。
“东西都齐了，”
他仔细地将苏念卿的准考证放进她外套内侧的口袋，按了按，“明天我陪你去考场。”
苏念卿点头，心里踏实而温暖。
他们提前一天抵达省城，找了家离考点不远、还算干净的小旅社住下。
第二天清晨，省城第一中学考点外人头攒动。
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神情无不严肃而专注，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苏念卿穿着一身宽松的浅蓝色棉布衣裙，虽然腹部隆起，但步履从容。
阳光下，她的脸庞丰润了些，气色红润，眼神清澈。
破旧的教室，斑驳的墙壁，粗糙的木制课桌，但每一个坐在桌后的考生，眼神都闪烁着同样炽热的光芒。
苏念卿抚了抚微隆的小腹，深吸一口气，在监考老师略带诧异却并未阻止的目光中，坦然坐下。
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承载着无数人沉甸甸的梦想。
而在另一个考场的陆北辰，神情专注，下笔沉稳。
多年的积累和这段时间的拼命复习，让他对大部分题目都成竹在胸。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
当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苏念卿随着人流走出考场，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抬手遮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校门外那棵老槐树下，身姿挺拔的陆北辰。
他快步迎上来，没有问“考得怎么样”，只是自然地接过她手里装文具的布包，另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念卿看着他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摇了摇头：“还好，就是坐得腰有点酸。我们回去吧。”
“好，回家。”
陆北辰点头，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艰辛和压力仿佛都在这一笑中消散。
他们默契地没有谈论考试，有些答案，需要时间来揭晓，而此刻，他们更享受这并肩走出考场后的片刻宁静与相依。
回到柳林村，苏念卿彻底进入了安心养胎的阶段。
也许是放下了高考的重担，也许是孕期进入了相对舒适的中期，她的害喜症状几乎完全消失，胃口大开。
以前看到油腻就反胃，现在却能就着孙大娘腌的爽口小咸菜，吃下两大碗小米粥，外加一个陆北辰特意托人买的土鸡蛋。
有时候半夜还会饿醒，陆北辰便会毫无怨言地起身，去灶房给她下一碗清汤挂面，滴上几滴香油，看着她吃得心满意足。
她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起来，泛着健康的红晕，皮肤也变得光滑细腻。
虽然身子日渐沉重，但精神头却十足，眼神明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即将为人母的温婉与满足的神采。
而林晓雪却没能赶上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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