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带着刺骨的湿冷，将礁石滩笼罩在一片朦胧与死寂之中。老刀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连同那个望风的西装男，仿佛从未出现过。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劣质烟草的辛辣，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惊心动魄的对峙并非幻觉。
苏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任由海雾浸湿她的发梢和衣襟。匕首早已归鞘，但她的神经依旧紧绷如弦。
老刀抛出的两条路，像两条岔开在悬崖边缘的小径，每一条都布满荆棘，通向未知的深渊。
第一条，逃离。放弃复仇，带着江迟这个巨大的麻烦和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亡命天涯。且不说能否逃脱周凛遍布各处的眼线，光是江迟脑中那些关于“人鱼号”、实验室和植入物的秘密，就注定他们无法真正隐匿。这无异于慢性自杀。
第二条，合作。与老刀这个身份不明、意图难测的危险人物合作。交出部分筹码，换取暂时的庇护和或许更有效的信息渠道？但“合作”二字从老刀那种人口中说出，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不平等。他口中的“深海”更是让她心生警兆。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老刀的出现，也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雾屿镇的水，远比她想象的更深。周凛的触角，“深海”的阴影，还有老刀这种盘踞在暗处的势力……她和江迟如同闯入巨兽巢穴的幼兽，孤立无援。
她需要助力。哪怕这助力本身也带着毒刺。
但合作的前提，是筹码。她必须牢牢握住能让老刀心动，又不敢轻易反噬的筹码。
江迟脑中的记忆，是关键。但绝不能全部交出。她需要筛选，需要权衡。
还有她刚刚在网吧查到的信息——“K.L.”与那个中止的认知项目，“海洋探索者”号与那片可疑海域的坐标……这些，或许能成为她谈判的底气。
海雾更浓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灯塔的光束穿透迷雾，显得微弱而遥远。
苏念动了。她转身，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另一条更加隐蔽、需要绕行更远才能回到地窖的路径。老刀既然说了“易如反掌”，她不得不防。
她在浓雾与夜色中 silent 穿行，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小心地抹去自己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脑海中飞速盘算着与老刀可能的交锋细节，哪些信息可以抛出作为诱饵，哪些必须死死捂住作为底牌。
当她终于悄无声息地回到那扇低矮的地窖门外，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后，才如同归巢的夜行动物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反手轻轻闩上门。
地窖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和黑暗。
她站了片刻，让眼睛适应这极致的黑暗，也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江迟的呼吸声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微弱，带着昏迷中人特有的沉重感。他似乎还没有醒来。
苏念摸索着走到煤油灯旁，却没有立刻点燃。她在黑暗中坐下，背靠着冰冷的铁皮箱，闭上了眼睛。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高度紧绷后的虚脱。与唐笑笑的周旋，信息检索的紧张，被跟踪的惊险，以及与老刀那场充满机锋和威胁的对峙……这一切，都发生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
但她不能休息。没有时间。
老刀只给了一晚的考虑时间。明天日落，礁石滩上，她必须给出答案。
她需要在江迟醒来后，从他那里榨取更多、更关键、足以让老刀动心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信息。同时，她也要准备好，一旦合作谈崩，或者老刀另有图谋，她该如何带着江迟这个“活体证据”和巨大的麻烦，从这即将收紧的罗网中，杀出一条血路。
地窖里，只有两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交织。
一场关乎生死与复仇的抉择，正随着窗外渐渐泛起的、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悄然逼近。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离婚后遇见年下白月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