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晨光,是被柘城老巷里的几声鸟鸣啄破的。
梁红起得不算晚,简单煮了碗小米粥,就着一碟咸菜,慢条斯理地吃完。
碗筷收拾妥当,他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这才拎着钥匙,缓步走向医馆。
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微凉,拂过巷口的梧桐树,落下几片还带着绿意的叶子。
医馆的木门上,铜环擦得锃亮,梁红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锁舌弹开。
他刚推开半扇门,一股夹杂着草木清香的风就涌了进来,卷着门外的阳光,在青石板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他弯腰去拾掇门垫上的落叶时,一阵轻微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梁红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辆锃亮的白色轿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医馆门口。
车身光洁如新,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这条满是岁月痕迹的老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车门“咔哒”一声被推开,率先下来的是李哥。
往日里总穿着夹克牛仔裤的汉子,今天竟换了一身笔挺的新西装,深蓝色的料子衬得他肤色黝黑,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连皮鞋都擦得能照见人影。
梁红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李哥早。”
“梁医生早!”李哥的嗓门依旧洪亮,只是今天似乎带着几分刻意的拘谨,他抬手挠了挠头,侧身让出了车门,“这就是我表妹,叫林薇。”
说话间,车门被再次推开,一只踩着米白色高跟鞋的脚,轻轻落在青石板上。
紧接着,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孩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纤细,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米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五官长得周正漂亮,柳叶眉,杏核眼,皮肤是那种少见的冷白皮,只是脸色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苍白,少了些鲜活的气色。
脖颈间戴着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一朵小巧的白玫瑰,在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最惹眼的,是她右手腕上戴着的一串手串。
那手串珠子约莫拇指大小,呈象牙白的底色,上面隐约透着几丝淡淡的纹路,看起来竟像是骨头打磨而成的。
珠子与珠子之间,用暗红色的绳子串着,随着她抬手拢头发的动作,手串轻轻晃动,竟莫名透出一股阴寒的气息。
明明是初秋的早晨,阳光暖融融的,可梁红瞥见那手串时,竟觉得指尖似乎掠过一丝凉意。
林薇的目光在医馆的门楣上扫了一圈,落在那块写着“梁记医馆”的木匾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又夹杂着些许疏离。
她对着梁红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却没什么温度:“梁医生,麻烦你了。”
梁红回过神,将那点异样的感觉压在心底。
医者仁心,他向来只看病症,不问来路。
他侧身推开医馆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礼貌而疏离:“屋里请。”
李哥见状,连忙侧身让林薇先走,自己则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跟在后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林薇这丫头,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总说浑身不得劲,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又没精神,吃了不少西药都不管用,这不,就想着来你这儿瞧瞧,中医调理调理总没错。”
梁红点点头,引着两人走进医馆。
堂屋里的陈设简单而古朴,靠墙的药柜上,密密麻麻地摆着一个个贴着标签的小抽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
他将两人引到诊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转身去倒了两杯温水,递了过去:“先喝口水,歇歇气。林小姐,你跟我说说,具体是哪里不舒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薇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热,却像是没什么感觉。
她轻轻抿了一口水,抬眼看向梁红,那双漂亮的杏眼里,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就是……总觉得心口发闷,喘不上气,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尽是些光怪陆离的梦,醒来之后,浑身都累得慌。”
她说话的时候,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那串骨头手串。
梁红的目光落在那手串上,只见珠子的纹路间,似乎隐隐透着一点极淡的青黑色,像是沁进去的污渍,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伸出手,语气平和:“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李哥在一旁看着,连忙叮嘱:“对对对,梁医生你好好给她看看,这丫头犟得很,不舒服也不肯早说,硬是拖了快一个月了。”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左手腕伸了出来,搭在了脉诊垫上。
她的手腕纤细,皮肤冰凉,梁红指尖刚触碰到她的脉搏,就察觉到一丝异样——脉象细弱,沉取几乎难寻,偏又带着几分浮乱,竟是典型的气血亏虚,又夹杂着邪祟扰神的征兆。
梁红的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向林薇。
只见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手腕上的骨头手串,在晨光的映照下,那股阴寒的气息,似乎更重了些。
她收回手指,沉吟片刻,又问道:“除了失眠胸闷,还有别的症状吗?比如有没有觉得怕冷,或者夜里盗汗?胃口怎么样?”
林薇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依旧轻柔:“怕冷,尤其是手脚,一年四季都是凉的。胃口也不好,吃什么都没滋味,有时候还会觉得恶心。”
梁红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数。她起身走到药柜前,拉开一个抽屉,抓了几味草药放在纸上,又转过身,看着林薇腕上的手串,斟酌着开口:“林小姐,你这手串……戴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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