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春
潺陵谷地的营寨已初具规模,千余儿郎在庞正结合现代理念的操练下,已隐隐有了几分精兵的气象。但庞正的心,却一日沉过一日。
商会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东吴的战船正在柴桑一带集结,陆逊的示弱书信愈发谄媚,而关羽北伐的筹备也已到了最后阶段。历史的车轮,正轰隆隆地朝着既定的深渊碾去。
“不能再等了。必须让成都方面意识到危险!”庞正深知,仅凭自己这支孤悬在外的偏师,想要逆转倾天大局,无异于螳臂当车。他必须寻求更高层面的支持。
夜深人静,他于灯下奋笔疾书。这封信,他直接写给了刘备。
在信中,他并未直接预警荆州之危——那太过惊世骇俗,且无实证,容易被视为离间挑拨。他采取了更为迂回,也更能体现战略眼光的方式:
·一论“汉中之后”:首先盛赞刘备夺取汉中的伟业,随即笔锋一转,指出汉中残破,需大力恢复生产,建议引入荆州稻作技术,兴修水利,并提及“梯田”之法,以快速积累军粮。
·二析“天下之势”:详述曹操内部不稳,短期内无力大举南下,此乃季汉稳固根基的“天赐之窗”。
·三谏“江东之患”:这才是核心。他写道:“孙权坐断东南,非甘于人下者。其与主公联盟,实为形势所迫,利尽则交疏。近闻其麾下吕蒙、陆逊等,皆锐意进取之辈,常以‘全据长江’为念。今关君侯镇守荆州,北抗曹魏,已分其力。若主公能于江陵东部江陵公安一带暗伏一军,成掎角之势,则可使江东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亦为荆州稳固之基石也。”
这封信,既有发展内政的良策以显才能,又有对天下大势的精准分析以显见识,最后才引出防范东吴的必要性,层层递进,逻辑严谨。他通过商会的特殊渠道,以最快速度,将这封信连同一些“仙人醉”和“玲珑镜”作为“贡品”,一并送往成都。
半月后,成都,左将军府。
刘备览毕庞正的书信,随手置于案上,对身旁的诸葛亮笑道:“孔明,你看,荆州庞氏又出一少年英才。这庞正,见识倒是不凡,尤其这‘梯田’之策,颇有些意思。不过……”
他端起酒樽,摇了摇头:“对江东,未免过于忧虑了。孙权方与某划湘水为界,岂会轻易背盟?况且云长在荆州,足可震慑宵小。在江陵东部另设一军,徒耗钱粮,暂无必要。”
诸葛亮拿起书信,仔细阅读。初时,他面带欣赏,尤其是看到发展汉中与剖析曹魏内部时,不时颔首。但当他读到关于江东的部分,他的眉头渐渐蹙紧,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反复看了三遍,尤其是“利尽则交疏”、“全据长江”、“投鼠忌器”等字眼,仿佛要透过纸背,看到写信人的内心。
“主公!”诸葛亮放下书信,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此子之才,不可小觑!其言绝非空穴来风,更非少年妄语!”
“哦?孔明何出此言?”刘备见诸葛亮如此郑重,也放下了酒樽。
“主公请看,”诸葛亮指着信笺,“其论汉中、曹魏,皆切中要害,可见其人有经世之实学,非是夸夸其谈之辈。既如此,其论江东,又岂会是无的放矢?是我太低估人心的险恶了,把东和孙权想的太理想化了。”
他站起身,羽扇轻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亮与孙权、周瑜、鲁肃乃至吕蒙,皆打过交道。孙权虽称雄江东,然其麾下淮泗将领与江东士族矛盾日深,他急需对外功绩以稳固内部。夺取荆州,全据长江,正是其梦寐以求之目标!鲁肃在世时,尚能顾全联盟大局,如今吕蒙掌兵,此人鹰视狼顾,最擅奇袭!庞正所言‘投鼠忌器’,正是关键!”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对刘备郑重一揖:“主公,云长性格刚毅,傲上而不忍下,已与糜芳、士仁等将帅不和。此乃内忧。若外有东吴虎视,内有将帅离心,一旦北伐受挫,后果不堪设想!庞正之谏,乃是老成谋国之言!即便不为即刻出兵,也当未雨绸缪,在东部预设一支援军,以备不时之需。更遑论,此子能训练出那般商会护卫,其统兵之能,或也可堪一试。”
刘备听着诸葛亮的分析,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他或许对东吴的警惕心不足,但他绝对信任诸葛亮的判断。
“如此说来,这庞正,确是大才?”刘备沉吟道。
“不仅是才,其心亦正,其虑亦远。”诸葛亮肯定道,“其信中所言,皆是为我季汉大局,并无半点私心。主公,当重用之!”
刘备站起身,踱步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依孔明之言。拟令:擢升荆州庞正为裨将军,准其在现有部曲基础上,再于江陵一带招募义勇,扩军至三千人,号‘荆襄营’,归左将军府直辖,专司协防荆州,震慑江东!所需粮饷器械,由益州拨付一部分,其余由其自筹。”
他顿了顿,看向诸葛亮:“另外,以我的名义,亲自修书一封与云长,说明此事,让他知晓庞正此举乃为助他,勿要因此产生误会。”
当刘备的任命文书和诸葛亮的私人信件一同送到潺陵营寨时,庞正知道,他终于撬动了历史的一角。
他不再是孤军奋战的“私兵头领”,他有了正式的名分,有了来自成都的授权,尽管这授权还带着试探意味,兵力也远不足以正面抗衡东吴,但这意味着,他的行动将从“暗中布局”转向“半公开化”,拥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荆襄营……”庞正抚摸着那方小小的裨将军印信,目光坚定,“诸葛军师,刘皇叔,我庞正,必不负所托!”
他立刻行动起来,一方面以官方名义大张旗鼓地招募兵勇,另一方面,则通过商会网络,将更多的眼线撒向江东深处。
他这支原本藏在阴影里的匕首,如今,终于可以亮出一部分锋刃,对准了即将来袭的敌人。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蜀汉再兴大汉浪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