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门在苏映雪身后合拢,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空气隔绝。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刚才那场戏耗尽了心力。演出来的愤怒和失望退去后,留下的是真实的疲惫。
龙战从监控室走出来,递给她一杯水。
“她信了。”他的陈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苏映雪接过水,抿了一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稍微清醒了些。“我看得出来。她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的样子……不完全是装的。”她顿了顿,看向龙战,“那份关于她母亲的假资料,真的天衣无缝吗?万一她自己去核实……”
“蜂鸟伪造的记录,连主治医生本人短时间内都看不出破绽。”龙战打断她,语气笃定,“而且,她现在不敢。她害怕任何节外生枝的行为会毁掉这‘唯一’的机会。恐惧,是我们现在控制她最有效的工具。”
苏映雪沉默了片刻。利用一个人的软肋和恐惧,这手段并不光彩,但她知道,这是必要的邪恶。
“接下来呢?直接带她回公司?”
“不。”龙战摇头,“给她一点‘消化’和‘准备’的时间。一小时后,你再下去,进行第二次谈话。这次,态度可以稍微缓和,给她一些具体的‘希望’。”
“具体的希望?”
“比如,承诺如果她在此次专利诉讼中表现出色,会考虑恢复她部分权限,甚至……提前预支一部分‘奖金’,用于她母亲的‘治疗’。”龙战的眼神冷静得像在布局的棋手,“我们要让她看到切实的利益,绑住她。同时,这也是一个试探,看她会如何向她的上线汇报这个‘好消息’。”
苏映雪明白了他的意图。这不仅是控制,更是步步紧逼的试探。
一小时后,苏映雪再次踏入地下室。
林薇已经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点活气,不再是之前那种彻底的死寂。看到苏映雪,她立刻站了起来,姿态拘谨而卑微。
“苏总。”
“坐吧。”苏映雪的语气比之前平和了些,她在林薇对面坐下,“想清楚了?”
林薇用力点头,声音带着急切:“想清楚了,苏总!我一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光说没用,我要看行动。”苏映雪看着她,“昊天这次的专利诉讼来势汹汹,对我们很不利。如果你能在这个案子上做出成绩,证明你的价值,之前的事情,我可以酌情考虑,既往不咎。甚至……”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林薇的反应,“……可以考虑恢复你部分核心项目的查阅权限。”
林薇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那是溺水之人看到岸边般的渴望。“谢谢苏总!我一定竭尽全力!”
“还有,”苏映雪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我知道你母亲那边急需用钱。这个案子如果前期应对得好,我可以特批一笔奖金,先帮你缓解一下压力。”
听到这话,林薇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眶迅速泛红,这次的情绪似乎比之前更加真实而汹涌。“苏总……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做好你该做的事,就是最好的感谢。”苏映雪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之前跟你接触,给你……提供‘帮助’的那个人,你还能联系上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惊雷,瞬间让林薇脸上的感激和激动凝固了。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慌,嘴唇哆嗦着:“不……不能了!苏总,我发誓!那次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联系方式也失效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她的反应激烈而真实,不似作伪。
苏映雪点了点头,没再追问:“那就好。记住,从现在起,你只需要对我负责。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彻底断了。”
“是!是!我一定!”林薇连忙保证。
苏映雪离开了地下室。这次,她直接去了书房,龙战已经在里面,监控画面定格在林薇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
“她害怕了。”苏映雪说,“提到那个接头人时,她的恐惧是真实的。看来对方给她的威慑力极大。”
“嗯。”龙战盯着屏幕,“这说明那个‘螳螂’很可能具备随时清除她的能力和决心。这对我们既是挑战,也是机会。压力越大,她为了自保和救母,就越可能按照我们设定的路线走。”
他切换了画面,显示出林薇正在不安地踱步,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她在挣扎。”龙战判断,“在思考如何利用我们给她的‘机会’,同时又不触怒她的上线。很快,她就会尝试联系对方。”
“我们给她准备的‘鱼饵’,什么时候放?”
“不急。”龙战老练地说,“等她先传递出第一个信息——关于你‘原谅’她,并重新启用她应对昊天诉讼的消息。看看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方指示她按兵不动,耐心潜伏,那说明他们很谨慎。如果对方表现出急切,催促她获取更多核心信息,那我们的‘鱼饵’就可以适时抛出了。”
他的计划环环相扣,充满了耐心和算计。苏映雪不得不承认,在谍战领域,龙战是绝对的大师。
下午,苏映雪带着林薇,在龙战的严密护送下,低调地回到了天穹集团总部。消息很快在内部小范围传开,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毕竟,总裁首席助理突然“因病休假”数日后又突然回归,本身就引人遐想。
苏映雪对外统一口径是林薇家里有急事处理,现已解决。她当着几位高管的面,将昊天集团专利诉讼的前期工作正式交给了林薇,但明确限制了她的数据访问权限,并指派了另一名助理“协助”她。
这一切安排,既给了林薇重新露面的合理理由,也明确传递了她被“边缘化”但尚未完全失势的微妙信号。
回到总裁办公室,只剩下苏映雪和龙战两人时,苏映雪才卸下全部的伪装,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感觉像打了一场仗。”
“这只是开始。”龙战站在窗边,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真正的仗,还在后面。蜂鸟已经布控,林薇所有的通讯都在监控下。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
他的话音刚落,龙战的加密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眼神微凝。
“鱼咬钩了。”他将手机屏幕转向苏映雪。
上面是蜂鸟拦截并破译的一条简短加密信息,发自林薇的一个隐藏通讯账户,接收方是一个无法追踪的地址。
信息内容很简单:
“已归位。权限受限,但获信任,负责昊天诉讼。苏有意重用,提及可能恢复部分核心权限及资金支持。下一步如何,请指示。”
苏映雪的心提了起来:“对方会怎么回复?”
龙战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指示很快就会来。而我们的‘捕蝉’行动,现在才算真正开始。准备好,苏总,这场戏,需要我们一起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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