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室的门在林星阑身后无声闭合，留下死一般的寂静。龙战和陈默站在原地，仿佛被那巨大的信息量冻结了。
陈默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干涩：“老师……她竟然还活着……而且，‘基石’理论竟然……”
“‘基石’触及物质与意识的边界……”龙战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锐利如刀，“所以‘盘古计划’追求的不仅仅是新型能源，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看向陈默，“陈先生，林博士说的‘早期实验’和‘适配体’，是怎么回事？苏映雪她知道吗？”
陈默缓缓摇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我不知道……老师的猜测太惊人了。苏老，也就是苏映雪的父亲，确实是‘基石’理论的早期外围支持者之一，提供过大量资金援助。但如果说映雪是……这不可能！我看着她长大，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只是格外聪明……”
“普通的孩子可不会让‘暗影联盟’和‘窃影’如此疯狂。”龙战语气冰冷，“林博士的猜测，逻辑上说得通。只有这种涉及根本的诱惑，才能让那些藏在幕后的老家伙们不惜代价。”
他猛地转身，看向指挥中心的方向：“必须告诉她。”
陈默一惊：“现在？龙战，这太残酷了！她刚刚才开始适应，突然告诉她，她可能不是……不是正常的人类，这……”
“正因为她需要适应，才必须知道真相！”龙战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无知带来的脆弱，比真相更危险。她有权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有权知道她面临的到底是什么。隐瞒，才是对她最大的不公和残忍。”
陈默沉默了。他知道龙战是对的。在这个步步杀机的世界里，任何信息差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我去说。”龙战迈步向外走去，“你负责安抚，以及……准备应对她可能出现的任何反应。”
指挥中心：
苏映雪正不安地踱步，看到龙战和陈默一前一后进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了？那个人是谁？她……”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龙战眼中从未有过的、一种混合着凝重和……或许是怜悯的情绪？而陈默则站在他身后，脸色复杂。
“苏映雪，”龙战的声音异常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的父亲，关于‘基石’，以及……关于你。”
苏映雪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关于……我？”
龙战示意她坐下，他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目光平视着她，没有任何闪躲。
“刚才那位，是林星阑博士，‘基石’理论的奠基人之一，陈默先生的老师。”龙战开门见山，“她告诉我们，‘基石’理论触及的，可能不仅仅是科技，还有物质与意识的深层关联，力量远超想象。”
苏映雪屏住呼吸听着。
“而‘天穹系统’，它的核心算法，意外模拟出了‘基石’理论中某个关于‘意识场’的关键模型。所以它成了‘钥匙’。”龙战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苏映雪的眼睛，“但林博士提出了一个……猜测。她怀疑，你，苏映雪，可能不仅仅是‘钥匙’的持有者。你本身，可能就是某个早期‘基石’应用实验的……‘产物’，或者说，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适配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映雪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龙战，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产……产物？适配体？”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剧烈的颤抖，“什么意思？龙战……你……你在说什么？”
陈默不忍地别过头去。
龙战没有移开目光，尽管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意思是，你的诞生，你的天赋，你的大脑结构与‘天穹系统’的完美契合……可能并非偶然。你父亲对你超乎寻常的保护和引导，可能也与此有关。林博士怀疑，你是被‘设计’或者‘引导’出来的，为了某个与‘基石’相关的目的。”
“不……不可能……”苏映雪猛地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龙战下意识地伸手想扶，却被她用力甩开！“你胡说！我是我爸爸妈妈的女儿！我是苏映雪！我不是什么实验品！不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崩溃边缘的愤怒，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一直以来支撑她的身份认知和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映雪，冷静点！”陈默急忙上前。
“我怎么冷静？！”苏映雪冲他喊道，又猛地转向龙战，眼神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质疑，“龙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物？！一个值得被研究、被争夺的‘东西’？！”
“我没有。”龙战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也站起身，目光沉静却坚定地看着她，“在我眼里，你首先是苏映雪，是天穹集团的总裁，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同伴。你的价值，在于你的选择，你的意志，而不是你的来历。”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苏映雪翻涌的心湖，激起巨大的波澜。
“我的……选择？”她喃喃道，泪水不断滑落。
“没错。”龙战上前一步，距离她很近，声音低沉而有力，“无论你的起源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你是谁，你做过什么，你未来想成为什么。你是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苏映雪，是那个在危机中努力自救的苏映雪，是那个明知危险却依然选择加入‘守夜人’的苏映雪！这些，是任何‘实验’都无法赋予你的！”
苏映雪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肯定。
“敌人想要你，是因为他们害怕你可能代表的力量和可能性。但我们守护你，是因为你是苏映雪，是我们的同伴，是值得我们并肩作战的人。”龙战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稳定人心的力量，“真相或许残酷，但它给了你弄清楚‘为什么’的机会。是选择被真相击垮，还是利用它，变得更强大，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该走哪条路——选择权，永远在你自己手里。”
苏映雪看着他，眼泪依旧在流，但那股崩溃的绝望和愤怒，却慢慢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一丝微弱但坚韧的思考所取代。
她缓缓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龙战和陈默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很久，苏映雪才放下手，抬起泪痕斑驳却异常清亮的眼睛。她看向龙战，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镇定：
“龙战，你说得对。我是谁，由我自己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谜题，那么，解开它，就是我的责任。如果我的能力是‘钥匙’，那么，用它来打开什么样的未来，也该由我说了算！”
她站起身，擦干眼泪，身上那股属于女总裁的决断气场再次回归，甚至比以往更加坚定。
“陈叔叔，龙战，”她看向两人，“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基石’，关于可能的早期实验，关于我父亲当年到底参与了什么。我要知道全部！”
陈默看着仿佛脱胎换骨般的苏映雪，心中既欣慰又酸楚，他点了点头：“好，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以及老师留下的线索，都告诉你。”
龙战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苏映雪，冷峻的嘴角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
她承受住了真相的重量。那么接下来，就该让那些试图将她视为“物品”的势力，付出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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