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振翅飞起,陈无咎的目光从枯枝上收回。他站在缓坡边缘,右手按在左臂疤痕处,那股灼热仍未散去,像是皮肉之下埋着一块烧红的铁。前方山谷中,士兵已列阵完毕,弓手潜伏高坡,刀盾手压住阵脚,只待一声令下。
教官转身,长刀出鞘半寸:“攻!”
号角撕裂寂静,冲锋瞬间爆发。尘土扬起,脚步轰鸣,队伍如潮水般涌向敌营。陈无咎随前锋推进,双眼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黑气依旧翻涌,但方向紊乱,杀意虽浓却无统御之主。他的视线掠过赵虎的背影,那人握紧长枪,步伐沉重,头顶黑气缠绕眉心,血丝盘结如网。
就在队伍冲入营地外围的刹那,赵虎猛然停步。
陈无咎眼角微动,左臂疤痕骤然刺痛,罗盘在怀中剧烈震颤。他未回头,已在视野余光中看见赵虎头顶黑气暴涨,化作一道血柱直冲天际。同一瞬,身后劲风破空而来。
他旋身侧滚,动作几乎与意识同步。短刃擦肩而过,划开肩头布料,留下一道火辣辣的浅痕。尘土溅起,赵虎一击落空,双目赤红,手中短刃再次扬起,直扑其喉。
“赵虎通敌!”陈无咎低喝,声音穿透厮杀,“护住中军!”
话音未落,已有两名士兵反应过来,横枪拦截。赵虎怒吼一声,枪杆横扫,将一人击退数步,另一人被撞倒于地。他脚步不停,竟直冲指挥侧翼而去。
教官闻声回头,目光如电扫来。见赵虎持刃奔袭,神色骤冷,当即挥手召来亲卫:“拿下叛徒!”
陈无咎站稳身形,迅速从袖中取出静心符碎片,贴于额际。刹那间,视野清明,气运之色纤毫毕现。他紧盯赵虎步伐,发现其每一步落地,脚下皆有暗红纹路浮现,似某种禁制被激活,牵引其行动轨迹。
这不是单纯的背叛。
是操控。
他不动声色后退两步,故意露出破绽,右腿微曲,似欲发力追击。赵虎果然中计,低吼跃起,举刃劈下。就在对方腾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陈无咎抬手向左侧高坡打出一个手势。
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精准钉入赵虎持刀手腕。他惨叫一声,短刃脱手坠地。亲卫趁机扑上,三人合力将其按倒在地,铁链缠腕,锁扣咔嗒闭合。
“你算什么东西!”赵虎挣扎怒吼,脖颈青筋暴起,双目死死盯住陈无咎,“不过是个旁支贱种,也配坏我大事?”
陈无咎不语,只盯着他头顶那团不断扭曲的黑气。血丝深处,隐约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灰线,如同丝线穿引,自颅后延伸而出,没入衣领之内。他记下了这痕迹。
教官走来,一脚踩住赵虎胸口,冷声道:“押下去,嘴堵上,关进后营囚笼。”亲卫应命拖人离去,赵虎一路咒骂,直至声音远去。
战场局势稍稳,但山匪已借机组织反击。数名悍匪从侧翼包抄,挥刀猛攻东坡防线,试图夺回高地控制权。一名刀盾手被砍中肩胛,踉跄后退,阵型出现缺口。
士兵们面露迟疑,攻势停滞。
陈无咎踏上身旁一块高岩,朗声道:“一人堕黑,不损我军赤胆!敌首仍在石屋,金光未灭,大功尚待夺取!”
众人循声望去。东北角石屋之上,那道金光依旧悬浮,周遭黑气退避三尺,清晰可见。几名弓手眼神一振,重新搭箭上弦。
“看那金光!”陈无咎指向石屋,“此乃命枢所在,藏匿者必为贼首!谁先破阵,斩其首级,记首功,赏百金!”
士气为之一振。刀盾手重新压上,长枪如林推进。弓手居高临下,箭雨覆盖山坡,压制敌方反扑。战线再度向前推进。
教官走至岩下,仰头看他:“你早知他会动手?”
“不是知,是感。”陈无咎跳下岩石,语气平静,“左臂有异,罗盘震动,那是气运对杀意的回应。”
教官默然片刻,点头:“你救了整队。”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陈无咎望向石屋方向,“但赵虎背后有人操控,那根灰线……是从后颈渗出的术法印记。”
教官眼神一凝:“你是说,山匪中有控魂之术?”
“不止。”陈无咎低声,“那金光来历不明,绝非凡物。若贸然强攻,恐中陷阱。”
教官沉吟:“可若不攻,敌势重整,更难收场。”
“让我再近一步。”陈无咎道,“我能辨其虚实。”
“你已两次涉险。”教官皱眉,“再入险地,若出意外——”
“正因三次预警,我才不能退。”陈无咎打断,“前两次避的是杀局,这一次,我要断的是根源。”
教官盯着他良久,终于颔首:“给你一刻钟。带两名精锐,从西侧绕行,避开正面交锋。”
陈无咎点头,转身召来两名老兵。三人贴坡而行,借乱石掩护逼近石屋西侧。越靠近,空气越是滞重,呼吸都带着压迫感。他开启气运映照,视野中,石屋周围黑气如幕,唯金光所在之处空出一圈洁净之地。
门前三道浅沟呈弧形分布,沟底泛着幽蓝光泽,果然是阵法残留。左右歪松树干倾斜角度一致,树皮上刻有细密符纹,已被苔藓覆盖大半。
“绕过去,别踩沟。”他低声提醒二人。
刚迈步,地面忽然轻微震动。左侧歪松猛地晃动,树根处泥土崩裂,一道铁索自地下弹出,直射陈无咎面门!
他仰身避让,铁索擦鼻而过,钉入身后岩壁,发出刺耳金属撞击声。两名老兵惊退数步。
“触发机关了!”一人低呼。
陈无咎未答,目光死死盯住那铁索末端——上面沾着一点暗红碎屑,像是干涸的血迹。他伸手探去,指尖触到一丝温热。
这阵法,是活的。
“退!”他低喝,“这树是傀儡桩!”
话音未落,右侧歪松树干裂开,一张扭曲人脸浮现木纹之中,口部张开,喷出一团墨绿色毒雾。两名老兵急捂口鼻后撤,陈无咎早已屏息,翻滚避开毒雾范围。
雾气落地,草叶瞬间枯黑,冒起白烟。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石屋门缝。那里,一道极细的金光正缓缓流动,如同脉搏跳动。
屋内有物,在呼吸。
“守住这里。”他对老兵下令,“我去开门。”
“你疯了?那里面——”
“我知道危险。”陈无咎打断,“但也知道,不开门,整场战斗都是徒劳。”
他一步步走向石屋,每一步都踩在无符纹的地面上。接近门前五步时,左臂疤痕再度灼烧,罗盘剧烈震颤。他停下,抬头。
门楣上方,一道极细的红线横贯而过,几乎不可见。那是最后一道杀阵的引信。
他从腰间取下青铜齿轮残片,轻轻抛向空中。残片划过红线,无声断裂,落地时已熔成一团黑渣。
红线熄灭。
他伸手推门。
门开刹那,金光暴涨,照亮整片山坡。喊杀声仿佛都被这光芒吞噬了一瞬。屋内空荡,唯有一块半埋于地的石碑,碑面刻着三个古字:
“命承阁”。
字迹未干,金光正从笔画中缓缓渗出,如同血液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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