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底最后一粒米入喉,陈无咎指尖扣住罗盘边缘,目光投向山谷出口。那道无气运的身影已彻底融入林间,每一步都踏在光影交界处,仿佛被暮色吞噬。他缓缓起身,未立即动作,而是先扫视四周——老兵端着空碗走远,李勇正与人交谈,教官立于坡顶清点伤亡名单。确认无人留意自己,他才迈步走向临时搭建的庆功席。
席位设在缓坡中央,几张粗木桌拼成长案,酒坛码在角落,火堆燃起,映照出士兵们松弛的脸。有人拍肩大笑,有人举碗相碰,血腥气尚未散尽,却已被粗粮酒的辛辣压下。陈无咎寻了角落一处低席坐下,不主动言语,只低头接过递来的陶碗,水汽微烫掌心。
他借低头饮水之机,悄然开启“气运映照”。
视野骤变。
战友头顶赤气浮动,浓淡不一。李勇的赤光温润依旧,夹杂一丝金斑;几名参与清剿的老兵赤色深沉,显有战功积累;而那些曾犹豫畏战的新兵,则赤中带灰,气息浮躁。他目光缓缓扫过军官席,逐一掠过教官、副尉、队正——皆为赤气为主,偶有灰丝缠绕,属操劳所致,无异常。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校尉步入场地,玄甲未卸,腰佩长刀,步伐沉稳。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行礼,喧闹渐歇。陈无咎未动,仅抬眼锁定其头顶。
赤气如旗,主忠职守,象征军功与职责。然其中数缕灰雾盘绕,沉滞不散,似有隐忧难解。更细微处,每当校尉目光扫过人群,那灰雾便微微翻涌,如同暗流搅动。
校尉站定高台,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此战斩匪四十七,俘敌九,夺回青石村粮仓三座,百姓无一伤亡。诸位用命搏来这一胜,朝廷已有嘉奖文书下达。”
掌声雷动。
校尉抬手止住,继续道:“此次行动,先锋小队临危不乱,尤以壬字七队陈无咎最为突出——识破叛徒、破机关、探敌营,皆由其主导。若无此人,此役恐成埋骨之局。”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陈无咎。
他起身抱拳,动作标准却不张扬,低声道:“奉令行事,不敢居功。”
校尉看着他,未立刻回应。那一瞬,陈无咎再度凝神观察其气运——灰雾翻涌加剧,竟隐隐裹挟一丝金线,在赤色深处若隐若现。
天命将动。
此兆非虚。金线代表命运转折,唯有重大抉择或变局临近时才会浮现。而此刻缠于灰雾之中,说明此人正处权衡关口,尚未决断。
礼毕归座,陈无咎垂首不动,实则心念疾转。校尉关注远超寻常赏识,且无黑气滋生,排除敌意可能。但灰雾翻涌频率与其目光停留时间高度重合,说明其内心评估对象正是自己。
不是试探,是遴选。
庆功宴持续半个时辰,酒未满三巡,肉未切半头。校尉并未久留,宣布完嘉奖后便转身离去,随从紧随其后。陈无咎未即刻起身,反而放慢动作,整理衣袍,待人群散去七分,才缓缓离席。
返营途中,他刻意落后于队列,行至无人处,第三次开启“气运映照”。
脑海中回溯校尉影像,反复推演其气运轨迹。赤为主干,灰为枝节,金线藏于其中,虽细弱却坚不可断。此象意味着:此人即将推动一事,关乎军中大局,而自己已被纳入执行序列。
但他尚未做出最终决定。
否则,金线当明,灰雾当散。
陈无咎收回能力,左手指腹轻抚罗盘裂痕。裂口依旧,但指针静止如初。他想起上战场前夜,老仆陈忠曾说:“边城官衙黑气弥漫,唯郡城方向有赤金奔涌。” 当时他以为那是投军契机,如今看来,那股赤金之气,或许正指向今日校尉头顶的命途金线。
回到营帐,他未点灯,径直坐于铺位。同帐士兵陆续归来,有人兴奋谈论嘉奖,有人担忧后续任务。赵虎之事已被传开,众人提及皆称“妖术附体”,语气惊惧。李勇走进来,低声问他是否需换药,他摇头拒绝。
夜深,人声渐息。
他闭目调息,实则神识未松。气运映照再度开启,这一次,他不再观察他人,而是内视自身。
眉心金线仍在,比白日稍亮一分,如血脉搏动般与呼吸同步。掌心纹路间那缕金芒亦未消退,反而更加清晰。他尝试引导灵气沿奇经八脉流转,发现经脉通畅度较战前提升近三成,炼体第三层松动感已然消失。
首战炼魂,血气激荡,神识重塑。
他确已踏入新境。
但真正的变化不在修为,而在视野——从前只能窥他人气运,如今自身亦生异象,说明“气运映照”已与本源相融,不再是外在感知,而是命运共鸣。
正欲收功,忽觉左臂疤痕微震。
不是痛,也不是预警,而是一种牵引感,如同罗盘指针即将偏转前的预兆。
他猛然睁眼。
帐外月光斜照,地面影子清晰可见。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上。
一道极细的黑影,正从指尖边缘缓缓爬出,贴着皮肤游走,无声无息,既非血迹,也非污痕,更像是某种不属于此世的印记,在月光下几乎不可见。
他屏息凝视。
那黑影移动至掌心中心,停顿片刻,随即分裂为三——
一条向手腕延伸,直指罗盘所在;
一条逆流而上,逼近心口;
最后一条,悄然攀向眉心金线,仿佛要将其吞噬。
陈无咎右手猛地握拳,指甲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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