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那口喷出的鲜血，还在镇魂玉的血色昙花纹路上缓缓流动，尚未凝固。
冷青璃甚至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迹，第二声、第三声更加恐怖的巨响，便接踵而至！
“轰隆！轰隆隆——！”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摇晃。
是倾覆。
整个地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地底掀起，又重重砸下。
冷青璃的身体被狠狠抛起，若不是碧梧在身后死死抱住她，她整个人都会撞上对面湿冷的石壁。
头顶的石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碎石与泥土，夹杂着腐朽草根的气味，暴雨般砸落下来。
那盏本就萎顿的油灯，在第一次震动中便已熄灭。
此刻，地牢内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那层覆盖了整个空间的、正在疯狂闪烁的金色护魂阵。
金光忽明忽暗，将主仆二人惊骇的脸映得一片惨白。
“小姐！”碧梧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死死护住冷青璃，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挡那些掉落的碎石。
“是火炮！”冷青璃踉跄着扑向地牢唯一的通风口。
那是一个开在墙壁高处、只有碗口大小的洞口，外面被铁栅栏封死。
她不顾一切地攀住墙壁上湿滑的青苔，将眼睛凑了上去。
冰冷的夜风灌入眼眶，刺得她眼球生疼。
可她看见了。
在督府院墙之外的黑暗中，数个黑洞洞的炮口，正冒着硝烟。
刚刚脱膛而出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在她的视野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抛物线，目标精准无比——正是她所在的地牢！
这不是妖术。
这是凡间最纯粹、最野蛮的毁灭之力！
她亲手加固的三重法阵，那层金色的护魂阵光罩，此刻在院子的地面上方显现出实体。
它能抵御妖邪，能隔绝诅咒，却无法完全消弭这钢铁与火药带来的物理冲击。
“轰——！”
又一发炮弹，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光罩的正上方。
光罩剧烈地向内凹陷，整个金色护盾都扭曲成了骇人的形状，上面的符文疯狂流转，光芒瞬间黯淡了三分！
地牢内的震感，也随之达到了顶点。
“不……不行……”冷青璃的指甲深深扣进石缝里，她喃喃自语。
护魂阵正在用自身的能量去硬抗炮击，可这种消耗，太快了！
现在，麻烦的是这里。
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她！
就在她失神的这一瞬间，第五发炮弹，呼啸而至！
“轰隆！！”
这一次，伴随着巨响的，还有一声清脆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
“咔嚓——！”
那道笼罩上空、本已黯淡的金色光罩，终于支撑到了极限。
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如同蛛网，从炮弹的落点处，迅速蔓延至整个光罩！
阵，要破了！
这道裂痕出现的瞬间，地牢西侧那面厚重的承重石壁，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悲鸣。
一道黑色的、深不见底的裂缝，从墙壁的顶端，一路向下，狰狞地延伸至地面！
“哗啦啦——”
无数碎石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不再是泥土石屑，而是人头大小的石块！
“小姐！小心！”
碧梧发出一声尖叫，她来不及多想，猛地向前一扑，将冷青璃死死压在身下。
她的身体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绿光，无数片坚硬如铁的梧桐叶刃凭空出现，在她背后交织成一面巨大的盾牌！
“砰！砰！砰！”
沉重的石块，狠狠砸在叶盾之上，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碧梧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角渗出一缕鲜红的血丝，那是她的本命妖力在被强行消耗。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温顺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无望，声音因为嘶吼而变得嘶哑。
“小姐！护魂阵撑不了多久了！”
“这面墙……这面墙要塌了！”
话音未落，又一发炮弹在外面炸响。
那道黑色的裂缝，在剧烈的震动中，被撕扯得更大了。
透过那道不断扩大的缝隙，冷青璃甚至能看到外面夜空被炮火映红的一角。
冰冷的、夹杂着硝烟味的空气，疯狂地倒灌进来。
她被碧梧死死地护在身下，脸颊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
掌心里，那枚镇魂玉传来微弱的温度，像是在无声地催促，又像是在提醒着那个男人临走前不容置疑的嘱托。
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冷青璃的瞳孔深处，那道金色的竖线，因为极致的危机感，骤然泛起一抹妖异的赤红。
她没有慌乱，更没有哭喊。
在被碎石与轰鸣彻底掩埋的前一秒，她的大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着。
加固阵法？来不及了，阵眼已裂。
逃出去？外面是炮火和百鬼，更是死路一条。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既然无路可退……
“碧梧！”
冷青璃的声音，穿透了震耳欲聋的轰鸣，清晰地传到碧梧的耳中。
“用你的力量，缠住那面墙！”
“给我争取……十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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