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一的清晨，陆家小院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雾中。苏念棠推开房门，看见陆母正站在院角的梅树下，伸手轻抚着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老人的背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单薄。
“娘，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苏念棠连忙取了件外衣给婆婆披上。
陆母转过身，眼角有些发红，却强撑着笑意：“想着你们要走了，来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她的手微微发抖，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这时三个孩子也醒了，明浩最先跑出来，一头扎进奶奶怀里：“奶奶！”
“哎，我的乖孙。”陆母蹲下身，把三个孩子都搂住，挨个摸着他们的小脸，像是在努力记住什么。
灶房里，苏念棠决定做一锅热乎乎的白菜猪肉炖粉条。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又拿出早就备好的五花肉。明浩懂事地帮着剥蒜，明轩则踮着脚想够灶台上的粉条。
“奶奶，您看这个粉条，是娘特意留的呢！”明轩献宝似的举着一把粉条跑到陆母跟前。
陆母接过粉条，手抖得厉害：“好，好......”
苏念棠看在眼里，心里发酸。她利落地切着五花肉，肉片在刀下变成均匀的薄片。热锅下油，爆香葱姜，肉片下锅时发出滋啦的声响，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娘，”她一边翻炒一边柔声说，“等天暖和了，我们就回来看您。”
陆母擦了擦眼角，强笑道：“好，好。你在那边好好的，别惦记家里。”
军营里，陆建军正在收拾办公室。
小赵抱着一摞文件进来：“营长，这是家属院要填的表。”
陆建军接过表格，仔细地看着每一项。当看到“随军家属情况”这一栏时，他的笔尖顿了顿。想起上次回家时，母亲偷偷把他拉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念棠这些年的不容易。
“营长，怎么了？”小赵关切地问。
“没事。”陆建军迅速填完表格，眼神却暗了暗。他知道，母亲嘴上说着支持，心里却是一万个舍不得。
陆家小院里，炖菜的香气越来越浓。
苏念棠往锅里加入切好的白菜，又放入泡软的粉条。白色的蒸汽氤氲而上，模糊了每个人的面容。
“奶奶，您尝尝这个。”明浩夹了块白菜，小心地吹凉了递到陆母嘴边。
陆母张口接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好孩子，奶奶自己来。”
明轩见状，也凑过来给奶奶捶腿：“奶奶不哭，我们会想您的！”
小明远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把心爱的小布熊塞进奶奶怀里。
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哟，这么香！”大嫂李秀云提着个篮子进来，后面还跟着张巧凤。
李秀云把篮子放在灶台上：“听说你们要走了，我做了些干粮，路上吃。”
张巧凤则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我娘家的秘方，治水土不服的。到了新地方，要是孩子们不舒服，就用水冲了喝。”
苏念棠接过这些东西，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些都是妯娌们最朴实的心意。
午饭时分，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热腾腾的白菜猪肉炖粉条盛了满满一大盆，粉条晶莹剔透，白菜软烂入味，猪肉肥而不腻。可除了孩子们吃得香，大人们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念棠啊，”陆母终于忍不住开口，“到了那边，要是建军欺负你，你就写信回来，娘给你做主。”
苏念棠鼻子一酸：“娘，您放心，建军他......对我很好。”
“我知道，我知道。”陆母抹着眼泪，“就是舍不得你们......”
明浩突然放下碗，扑进奶奶怀里：“奶奶，我会想您的！我每天都会给奶奶写信！”
午后，苏念棠开始收拾厨房的物什。
陆母跟在她身后，一样样地嘱咐：“这个砂锅是你爹在世时最爱用的，你带着。这坛酱菜是我去年腌的，你也带上......”
说着说着，她又哽咽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娘，”苏念棠握住婆婆的手，“等安顿好了，我就接您去住段时间。”
陆母摇摇头：“我老了，不爱走动。你们好好的就行。”
傍晚，陆母要回去了。
她站在院门口，挨个摸着孙子们的小脸：“要听爹娘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念书......”
三个孩子都哭了，连最调皮捣蛋的明轩都抱着奶奶的腿不放手。
“娘，我送您回去。”苏念棠红着眼圈说。
“不用，不用。”陆母摆摆手，转身快步离去。她的背影在暮色中微微佝偻，脚步却走得很急，像是在逃离这个让她伤心的场景。
苏念棠站在门口，直到婆婆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缓缓关上门。
这一夜，陆家小院格外安静。孩子们早早睡了，苏念棠却辗转难眠。她起身进入空间，采了些安神的药材，准备明天给婆婆送去。
月光如水，静静地照在檐下的腊味上。再过几天，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离开这些朝夕相处的亲人。
但对苏念棠来说，离别不是为了分别，而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她相信，只要一家人的心在一起，距离从来都不是问题。
而在主屋里，陆母正对着一盏孤灯，细细摩挲着儿子一家人的照片。眼泪一滴滴落在相框上，她却浑然不觉。
这一夜，两处相思，一样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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