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数十里距离，直刺张沿心底。
张沿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伏低身体，收敛全部气息。青铜镜中的预警红光疯狂闪烁，显示这位元婴大能的神识正在扫视这片区域。
“不能动...“张沿在心中默念，连思维都放得极缓，生怕引起玄冥子的注意，“前辈说过，元婴修士的神识敏锐至极，稍有异动就会被察觉。“
镜面显示的画面中，玄冥子眉头微皱，似乎察觉了什么异常，但又不确定具体位置。他抬手打出一道黑光，在空中化作数十只乌鸦，四散飞去。
“搜魂鸦！“月华虚弱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快走...一旦被它们发现...“
张沿不敢怠慢，小心地借助地形掩护，向远离幽冥深渊的方向移动。每走几步就停下来观察镜中画面，确保自己不在玄冥子的直接视线范围内。
一个时辰后，张沿已经远离幽冥深渊二十余里，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暂时栖身。洞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挡，内部干燥通风，是个理想的藏身之所。
“暂时安全了。“张沿布下简易的预警禁制，取出青铜镜，“前辈，你怎么样？“
月华的影像比之前凝实了些，但依然虚弱：“好多了...幽冥魂莲的滋养效果比想象中好。“她看向张沿手中的另一朵魂莲，“现在需要找个可靠的丹师炼制九转还魂丹。“
张沿思索片刻：“天机老人提过，姜无涯能炼制此丹。但他现在生死未卜...“
“不一定非要高阶丹师。“月华说，“九转还魂丹炼制难度主要在材料上，步骤并不复杂。只要有丹方和足够的耐心，你自己也能炼。“
张沿眼前一亮：“前辈有丹方？“
月华点头，手指轻点镜面，一篇详细的丹方传入张沿脑海：“需要九种主药，我们已经有最难得的幽冥魂莲。其余八种虽然珍贵，但在大点的坊市应该能买到。“
张沿仔细阅读丹方，发现除了魂莲外，还需要“千年雪参“、“火灵髓“、“地心乳“等珍稀药材。所幸从天机阁带出的灵石还剩下不少，足够采购这些材料。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区域。“张沿收起丹方，“血影门和玄阴宗的人肯定还在搜查，玄冥子更不会轻易放弃。“
月华赞同地点头：“往东三百里有个黑水城，是散修聚集地，鱼龙混杂，最适合隐藏。那里有个地下黑市，能买到我们需要的药材。“
张沿决定即刻动身。他换上一套普通散修的装束，将青铜镜贴身藏好，又用《太虚衍道经》中的秘法改变了面部轮廓和气息。现在的他看起来就是个二十出头、修为平平的游方修士，毫不起眼。
走出山洞，张沿没有选择大路，而是沿着山脊行进。这样虽然难走，但能避开大部分搜查。青铜镜的预警功能一直开启，方圆十里内的修士波动都能及时反馈。
行至傍晚，张沿已经离开危险区域五十余里。正当他准备找个地方过夜时，镜面突然亮起红光——前方五里处有修士战斗！
“绕过去？“张沿低声询问。
月华却示意他等等：“镜面显示，其中一方用的是守月族功法！“
张沿心头一震，小心靠近战场。躲在一块巨石后，他看到三名血影门修士正在围攻一个白衣女子。女子身法灵动，招式间有月华流转，确实是守月族的功法！但她明显受了伤，动作越来越迟缓，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是小月的阿嬷！“张沿认出了女子，正是守月族中那个照顾小月的老妇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月华快速分析：“可能是逃出来的。守月族被血影门控制后，她带着小月出逃...“
话未说完，场中形势突变。一名血影门修士偷袭得手，一剑刺入老妇人肩膀。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另一名修士趁机挥刀斩向她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张沿抬手射出一道无形剑气。“噗“的一声，那持刀修士手腕被洞穿，长刀当啷落地。
“什么人？“血影门修士警觉地环顾四周。
张沿从藏身处走出，表面平静，暗地里已运转《太虚御空诀》，随时准备出手：“三位以多欺少，未免太不光彩。“
“找死！“为首的血影门修士厉喝一声，三道血箭从不同角度射向张沿。
张沿早有准备，《太虚步虚术》发动，身形如鬼魅般闪过攻击，同时右手一挥，太虚剑气迸发，直取对方咽喉。
“太虚剑气？！“那修士大惊失色，“你是张沿！“
话音未落，剑气已至，他仓促闪避，仍被削去半边耳朵，鲜血顿时染红衣袍。
“发信号！通知门主！“受伤修士嘶吼着后退，另一人立刻掏出一枚血色符箓捏碎。
“轰！“
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即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张沿知道不妙，血影门的人很快就会聚集过来。他必须速战速决！
“前辈，帮我照顾她！“张沿将青铜镜抛向老妇人，自己则全力冲向三名血影门修士。
月华的影像从镜中浮现，接住镜子，同时一道银光罩住老妇人，为她止血疗伤。
张沿这边，战斗已经白热化。三名修士都是筑基期，单打独斗不是他对手，但联手之下也颇为难缠。尤其是他们不断施展血影门的邪术，血雾弥漫，干扰视线和神识。
“不能拖下去...“张沿心念电转，突然想到新学的《太虚御空诀》。虽然还不熟练，但出其不意或许能见效。
他假装灵力不继，动作慢了一拍。一名血影门修士果然上当，狞笑着扑来：“小子，纳命来！“
就在对方即将近身的瞬间，张沿突然施展御空诀，身形陡然拔高数丈，然后头下脚上，一剑刺下！这一击快若闪电，那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贯穿天灵盖，当场毙命。
“老五！“剩下两名修士目眦欲裂，攻势更加疯狂。
张沿不慌不忙，借助御空诀的灵活，在空中辗转腾挪，很快又找到机会，一剑斩断另一人的手臂。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想走？“张沿冷笑，青铜镜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镜面青光一闪，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那逃跑修士面前，他收势不及，一头撞了进去，惨叫一声消失无踪。
解决掉敌人，张沿立刻回到老妇人身边：“阿嬷，您怎么样？“
老妇人脸色苍白，但伤势已经稳定。她激动地抓住张沿的手：“天选者大人！老身总算找到您了！“
“小月呢？“张沿急切地问。
“在安全的地方。“老妇人喘息着说，“血影门控制守月族后，老身带着小月和其他几个孩子逃了出来。但路上遭遇追兵，老身引开他们，让孩子们先走...“
月华欣慰地点头：“你做得好。孩子们现在在哪？“
“黑水城，醉月楼后院。“老妇人说，“老身与掌柜有旧，他答应暂时收留孩子们。“
张沿松了口气：“正好我们也要去黑水城。阿嬷能走吗？“
老妇人勉强站起身：“能走。但天选者大人，血影门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您这样去黑水城太危险了。“
张沿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阿嬷，您能帮我易容吗？守月族不是擅长月华幻术吗？“
老妇人眼前一亮：“确实可以！虽然老身修为不高，但简单的幻形术还是会的。“
在阿嬷的指导下，张沿很快变成了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连气息都变得平庸无奇。月华又教他收敛太虚圣血的特有波动，这下就算是金丹修士，不仔细探查也认不出来。
三人一路小心，终于在次日傍晚抵达黑水城。这是一座建在沼泽边缘的奇特城市，建筑大多用黑色石材砌成，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行人匆匆，彼此很少交流，典型的散修聚集地特色。
醉月楼是城中为数不多的客栈之一，外表普通，内里却别有洞天。掌柜是个独眼老者，见阿嬷带着生面孔回来，起初有些警惕，但确认身份后立刻热情招待。
“孩子们在后院，都安全。“掌柜压低声音，“不过最近城里不太平，血影门和玄阴宗的人到处搜查，据说在找一个叫张沿的年轻人。“
张沿面不改色，跟着阿嬷来到后院。简陋的木屋里，五个孩子正围坐在一起，最小的正是小月。见到阿嬷回来，小月欢呼着扑上来：“阿嬷！你没事太好了！“
当她看到后面的张沿时，先是疑惑，随后眼睛一亮：“张沿哥哥！“竟是一眼认出了易容后的他。
张沿惊讶不已：“小月怎么认出来的？“
小月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眉心：“这里的月亮告诉我的呀！“
张沿这才注意到，小月眉心有一个淡淡的月牙印记，与守月族其他人的略有不同，更加精致灵动。
“月灵体！“月华惊喜地说，“难怪她能看穿幻形。这是守月族千年难遇的特殊体质，对太虚之力极为敏感。“
安顿下来后，张沿立刻开始筹备炼制九转还魂丹。醉月楼掌柜路子广，第二天就帮忙买齐了所需药材，还借出一间安静的地下室作为丹房。
“炼丹过程需要全神贯注，不能被打扰。“月华叮嘱道，“尤其是最后的步骤，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
张沿点头，将药材一一摆好。他先取出青铜镜，小心地将月华的残魂和幽冥魂莲移到一个玉盒中，然后开始处理其他药材。
千年雪参切片，火灵髓提纯，地心乳过滤...每一步都严格按照丹方要求。张沿虽然是第一次炼制如此高阶的丹药，但有青铜镜辅助，加上《太虚衍道经》赋予的超强感知力，进展相当顺利。
三天后，所有准备工作完成，正式开炉炼丹。张沿用的是掌柜提供的一尊普通丹炉，虽然品阶不高，但胜在稳定。
“起火！“随着月华的指示，张沿点燃炉火，按顺序投入药材。炉中药液渐渐融合，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最关键的步骤来了——加入幽冥魂莲。张沿小心地取出那朵黑色莲花，轻轻放入炉中。魂莲遇热不化，反而绽放出更加妖异的光芒，花心的银白色火焰剧烈跳动。
“就是现在，将我的残魂引入炉中！“月华命令道。
张沿犹豫了：“前辈，这会不会太危险？“
月华坚定地说：“必须如此。九转还魂丹的特殊之处就在于需要以魂养魂。放心，有魂莲保护，我不会有事。“
张沿只得照做。他打开玉盒，引导月华的残魂飘向丹炉。当残魂与魂莲接触的瞬间，异变突生！
一道刺目的银光爆发，整个地下室都被照亮。炉中药材剧烈翻滚，形成一个漩涡。月华的残魂被卷入其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前辈！“张沿大惊，想要中断过程。
“别动！“月华的声音从炉中传来，“这是正常现象...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是长久的沉默。丹炉中的光芒渐渐稳定，药液开始凝固，形成九颗银白色的丹丸。
但张沿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不到月华的气息了！
“前辈？月华？“他焦急地呼唤，却得不到回应。
就在张沿几乎绝望时，丹炉中突然射出一道银光，直入他的眉心！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那是...月华被封存的记忆！
千年前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太虚族圣地，月华作为圣女正在修炼；族长（与张沿前世一模一样的面容）匆匆赶来，告诉她天道盟即将来袭；大战爆发，族人一个个倒下；最后关头，族长将太虚镜交给月华，命令她带着镜子和部分族人逃离...
但最震撼的画面还在后面：大战结束后，月华偷偷返回废墟，发现族长并未完全死去，而是被某种黑色锁链禁锢着。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站在族长面前，声音冰冷：
“太虚族长，交出世界本源的钥匙，本座可以饶你不死。“
族长冷笑：“休想！世界本源关乎玄霄界存亡，岂能交给你这域外邪魔！“
“冥顽不灵！“黑影怒喝，“那你就永远沉睡吧！等本座集齐九块碎片，照样能打开太虚秘境！“
说完，黑影一掌拍在族长额头，将其神魂打散。但族长在最后一刻，施展秘法将一缕真灵送入轮回...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张沿跪坐在地，冷汗涔涔。他终于明白了太虚之劫的真相——天道盟背后是域外邪魔，目标是太虚秘境中的“世界本源“！
“张沿...张沿...“月华微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张沿惊喜地看向丹炉，只见九颗丹药上方，月华的影像重新凝聚，比之前凝实了十倍不止，几乎与真人无异！
“前辈！你成功了！“张沿激动得声音发颤。
月华缓缓飘出丹炉，落在张沿面前。她的容貌更加清晰，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一袭白衣胜雪，眉心一点朱砂更添几分仙气。最神奇的是，她不再只是虚影，而是有了实质，甚至能触碰实物！
“九转还魂丹已成，我的残魂不仅修复，还恢复了不少力量。“月华微笑着说，声音如清泉般悦耳，“而且...我找回了大部分记忆。“
张沿迫不及待地问：“前辈，那个黑影是谁？世界本源又是什么？“
月华神色凝重：“那是幽夜魔君，来自域外的邪魔。千年前他潜入玄霄界，暗中控制天道盟，目的是夺取太虚秘境中的世界本源——那是维持玄霄界平衡的核心力量。“
她顿了顿，继续道：“太虚族世代守护这个秘密，族长更是唯一能打开秘境的人。幽夜魔君为逼族长就范，才发动了太虚之劫。“
张沿恍然大悟：“所以玄冥子追杀我，是为了集齐太虚镜碎片，打开秘境？“
“不错。“月华点头，“但现在最危险的是，你已经融合了八块碎片，幽夜魔君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你。“
张沿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前辈，第九块碎片在天道盟总坛。我们该如何获取？“
月华刚要回答，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掌柜慌张地冲进来：“不好了！血影门的人包围了醉月楼，正在挨个搜查！“
张沿迅速收起丹药和青铜镜：“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掌柜苦笑：“有个孩子贪玩跑出去，被血影门的人抓住，用了搜魂术...“
“小月！“阿嬷惊呼。
张沿握紧拳头：“我去救她！“
月华拦住他：“别冲动！现在你最重要的是集齐最后一块碎片。幽夜魔君已经察觉我们的行动，再拖下去只会更危险。“
“但我不能丢下小月！“张沿坚决地说。
月华沉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个办法。青铜镜融合八块碎片后，能短暂制造一个分身。我们可以用分身引开追兵，本体趁机离开。“
张沿眼前一亮：“就这么办！“
他取出青铜镜，按照月华指导的方法，注入灵力和一滴精血。镜面泛起涟漪，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分身“缓缓走出，连气息都分毫不差。
“分身能维持两个时辰，足够我们脱身。“月华说，“让它带着假镜子往西跑，我们则向东，直奔天道盟总坛。“
计划敲定，分身立刻冲出地下室，故意暴露在血影门探子面前，然后“惊慌“逃窜。果然，大部分追兵都被引开。
张沿和月华则带着阿嬷和其他孩子，从密道离开醉月楼。临行前，掌柜塞给张沿一张地图：“东行千里，有座天剑山，山中有个古传送阵，可直达中州腹地。这是老朽年轻时偶然发现的，或许对你有用。“
张沿道谢后，一行人悄然离开黑水城。出城不久，月华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不对劲...玄冥子来了！“
话音刚落，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乌云翻滚中，一个黑袍老者踏空而至，正是玄冥子！
“小畜生，这次看你往哪逃！“玄冥子阴冷的目光锁定张沿，“交出太虚镜，本座给你个痛快！“
张沿知道逃不掉了，索性撕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玄冥子，幽夜魔君的走狗！你以为我会像太虚族长那样屈服吗？“
玄冥子闻言大惊：“你...你怎么知道魔君大人？！“随即狞笑起来，“既然知道了秘密，就更不能留你了！“
他抬手一挥，一道黑光如闪电般劈向张沿。千钧一发之际，月华闪身挡在张沿面前，双手结印，一道银白色屏障凭空出现，硬生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太虚圣女？！“玄冥子瞳孔骤缩，“你竟然还活着！“
月华冷笑：“叛徒，今日就清算千年旧账！“
她双手掐诀，眉心朱砂光芒大放，一道银月从指尖射出，直取玄冥子咽喉。玄冥子不敢大意，祭出一面黑幡抵挡。两人瞬间战作一团，灵力激荡，天地变色。
张沿知道月华刚恢复，撑不了多久。他必须想办法脱身。突然，青铜镜剧烈震动起来，镜面浮现一行字：
“太虚圣体·虚空隐匿！“
张沿福至心灵，立刻运转《太虚衍道经》，引导体内圣血流转。眉心圆月印记亮起，他的身形逐渐变淡，最终完全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什么？！“玄冥子察觉到异常，回头一看，张沿已经不见踪影，顿时暴怒，“小杂种，休想逃！“
他正要施展大范围搜索法术，月华却抓住机会，一记银月斩击中他后背。玄冥子闷哼一声，不得不转身应对。
此时的张沿，正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他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能看到外界，却不会被察觉。但这种状态消耗极大，他最多能维持半刻钟。
借着隐匿状态，张沿悄然离开战场，向东疾驰。他必须在玄冥子追上来前，找到掌柜说的古传送阵。
月华且战且退，最终也施展秘法脱身，循着与青铜镜的联系找到张沿。两人汇合后，顾不上多言，全力赶往天剑山。
身后，玄冥子的怒吼响彻云霄：“搜！给我搜遍东荒！一定要抓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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