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志在无边的痛苦中几欲沉沦。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一张张面孔,一幕幕画面,闪电般掠过心头:
遗落之地,苏清瑶那含泪却带笑的眼神;张小凡与陆雪琪并肩赴死时,那无悔的背影;师父李逍遥将镇妖剑交予他时,那沉重的嘱托;还有剑中,赵灵儿那缕真灵一次次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我……不能倒在这里!”
一股更加坚韧、更加不屈的意志从灵魂深处勃发!他咬紧牙关,几乎将牙齿咬碎,以莫大毅力同时运转起蜀山心法的清明正气、女娲之力的温厚生机,以及太极玄清道的圆融意境。三种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默契交融,化作一道温润而坚韧的七彩洪流,温柔而坚定地包裹住体内那两股狂暴的风雷之力,引导、安抚、融合……
与此同时,镇妖剑也持续传来温暖的力量,剑灵赵灵儿的真灵仿佛在以某种玄妙的方式,与这柄新生的风雷剑沟通。一种古老的共鸣,在两柄同样不凡的剑之间产生。风雷剑那桀骜不驯的抗拒,在这内外交感的共鸣与安抚下,开始逐渐减弱、平息。
最终,风雷剑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剑身上狂乱闪烁的风雷之光尽数内敛,只在剑柄与剑身交界处,悄然浮现出一枚古朴玄奥的青紫色符文——与镇妖剑上的金色符文交相辉映,正是第二枚剑钥!
“成功了……”李天心中巨石落下,猛地将风雷剑从石台中拔出。
“锵——!”
剑鸣声响彻九霄!
就在风雷剑脱离石台的刹那,整个天风谷积蓄了万古的风雷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彻底暴动了!九天之上,罡风怒号,凝聚成万千无形却有质的青色风刃;苍穹之下,紫电狂舞,汇聚成一条条威严暴烈的紫色雷龙!风与雷交织、缠绕,化作一场毁灭灭地的青紫色风暴,而风暴的中心,赫然是那散发着浓郁幽冥死气的万鬼噬仙阵!
“糟了!快撤!!”黑袍老者骇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维持阵法,嘶声大吼。
但,为时已晚。
融合了天风谷本源的风雷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上了黑色阵法。
“咚——!!!”
这一次的巨响,仿佛太古神人擂动了天鼓,声波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间泛起无数涟漪。那固若金汤的万鬼噬仙阵,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噗!”“噗!”“噗!”
主持阵法的三十六名魔渊弟子,修为稍弱的七八人,当场惨叫着爆成一团血雾。其余人等也是齐齐狂喷鲜血,气息萎靡,阵法反噬之力让他们瞬间遭受重创。
就连作为阵眼核心的黑袍老者,也如遭重锤,老脸一白,猛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气息瞬间跌落一大截,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风暴稍息,烟尘渐散。
李天以剑拄地,勉强站立。左手握着紫电缠绕的风雷剑,右手持着金光内蕴的镇妖剑。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流转、碰撞,又在他坚韧的经脉和意志约束下,形成一种微妙的、危险的平衡。他浑身浴血,气息虚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锁定了不远处的黑袍老者。
“现在,”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冰冷的杀意,“轮到我们了。”
“小杂种……老夫……老夫就算拼得神魂俱灭,也要拉你垫背!”黑袍老者面容扭曲如恶鬼,眼中尽是疯狂。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干瘪的胸膛,双手指甲暴涨,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以吾心血,祭告幽都!焚我神魂,唤我真魔!血魔解体,大法天成!”
他嘶声念诵着邪恶的咒文,插入心口的双手猛地向外一分!
“嗤啦!”
没有鲜血喷溅,但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暗红色血光,混合着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从他裂开的胸膛狂涌而出!他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干枯的皮肤被撑得发亮,表面浮现出无数蝌蚪般的血色魔纹。本就强大的天仙气息,如同火山喷发,一路暴涨,瞬间冲破初期瓶颈,直达天仙中期,并且还在攀升!
“快阻止他!他在燃烧生命本源和神魂施展禁术!一旦完成,实力能短暂暴涨数倍,但事后必定形神俱灭!”叶知秋焦急大喊,想要冲过来,却被阵法残余力量和肆虐的能量乱流阻挡。
李天知道,这是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击。他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的刺痛与丹田的空虚,将刚刚初步掌控的两股剑力,以及残余的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双剑之中。
“吟——!”“轰——!”
左手风雷剑,青紫色的风雷之力冲天而起,引动周遭尚未平息的天象,罡风再聚,神雷重临。
右手镇妖剑,煌煌金色剑气浩然澎湃,至大至刚的净化之意涤荡四方,将残余的幽冥死气一扫而空。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磅礴无匹的力量,并未互相排斥,而是在李天意志的强行糅合下,于他头顶上空,缓缓交融。风雷的狂暴与镇妖的堂皇,彼此缠绕、旋转,最终化作一道色泽混沌、仿佛能开天辟地般的巨大剑影。剑影之中,细微的风雷生灭,金色的符文隐现,散发出的威压,让远处重伤的叶知秋三人都感到窒息。
“双剑合璧——混沌初开!”
这一剑的威势,远比在遗落之地对抗幽冥之主时更加凝实,更加恐怖!因为风雷剑的加入,不仅带来了磅礴的力量,更蕴含了一丝天地间最本源的“风”“雷”法则真意!
与此同时,黑袍老者的禁术也已完成。他化作一尊三丈高、皮肤赤红、肌肉虬结、面目狰狞的怪物,气息赫然停在了天仙中期巅峰!他张开巨口,却不是嘶吼,而是喷出了一道粘稠如血河、其中沉浮着无数痛苦哀嚎怨魂的血色光柱!
“血魔——吞天!”
混沌剑影,无声斩落。
粘稠血河,逆冲而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下一瞬——
“轰隆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声音被极致的能量爆发所掩盖,只有那毁灭性的冲击波,如同亿万匹脱缰野马,向着四面八方奔腾席卷!叶知秋三人即便躲在定海珠垂下的厚重水幕之后,仍被这股力量狠狠掀飞,如同断线风筝般抛洒出去数百丈,撞碎了一片冰崖,个个口喷鲜血,面色惨白。
待得那毁灭性的光芒与巨响渐渐平息,弥漫的烟尘缓缓沉降,战场中心的景象,才模糊地显现出来。
方圆数里的山谷地形已被彻底改变,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光滑如镜,是被极致高温瞬间琉璃化的岩石。边缘处,焦黑的土地上,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
深坑一侧,李天单膝跪地,全靠交叉插在身前的双剑支撑,才没有倒下。他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遍布血痕和焦黑伤口的肌肤,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刚才那一剑,几乎抽干了他的一切,甚至隐约伤及了生命本源。
而在深坑另一侧,黑袍老者已恢复了枯瘦的人形。他仰面躺在焦土上,胸口有一个碗口大小、前后透亮的恐怖贯穿伤。伤口边缘,青紫色的细小电蛇与金色的净化之力依旧在顽固地纠缠、破坏,阻止着任何愈合的可能。他眼中的疯狂与怨毒已经消散大半,只剩下生命急速流逝的空洞与灰败。
“咳咳……嗬……嗬……”他每咳一声,都有破碎的内脏混合着黑血涌出,“小……小子……是你……赢了……”
他涣散的目光转向李天,忽然,嘴角扯出一个诡异而绝望的弧度。
“但……你以为……结束了吗?嗬……告诉你……域外……天魔的先锋……早已……潜入此界……他们……在找‘天道碎片’……等他们……找到……嗬……所有……一切都将……终结……”
“你……你们……逃不掉……谁都……逃不掉……”
话音未落,他残破的身躯猛地一胀,随即“嘭”的一声闷响,炸成了一团弥漫的血雾,连一丝残魂都没有留下——魔渊修士最后的手段,形神俱灭,不留半点痕迹。
至于那几十名魔渊弟子,早在刚才那场毁灭性的碰撞余波中,就已死伤殆尽,尸骨无存。
“噗——”
心神一松,李天再也压制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失去了所有意识。
“李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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