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澈仿佛在无尽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
破碎的骨骼，撕裂的经脉，枯竭的玄气，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着他生机的血煞之力……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唯有胸口处那枚生命心核，还在顽强地散发着温润的生机，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死死护住他最后的心脉。
朦胧中，他感觉一股磅礴而温和的力量涌入体内，那力量充满了古老而纯粹的战意，却并不狂暴，反而如同最细心的工匠，开始一点点修复他破损的身体。
骨骼被重新接续，经脉被缓缓温养，淤血被逼出，血煞之力被那纯粹的战意一点点磨灭、驱逐……
这修复过程缓慢而持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异常精准。
不知过了多久，凌无澈才从深度的昏迷中悠悠转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朦胧的金色光晕。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古朴的石台上，石台周围刻满了各种战斗姿态的浮雕，散发着淡淡的威压和暖意。正是这石台的力量在治疗他。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剧痛依旧，但比起昏迷前已是天壤之别。内视之下，他发现体内的伤势竟然好了三四成，断裂的骨骼已初步愈合，混沌源心核也重新开始缓慢旋转，自行吸纳着周围一种奇异的、蕴含着战意的能量。
“你醒了？”一个苍老而平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凌无澈心中一惊，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石台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残破青铜战甲、身形虚幻的老者。老者面容古朴，眼神沧桑，仿佛经历了万古岁月，正静静地看着他。他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残存的意念或魂魄。
“前辈是？”凌无澈挣扎着想坐起行礼，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按住。
“老夫乃战宗护法战魂，你可以叫我战老。”老者淡淡道，“小子，你命挺硬，伤成那样都没死。是你触动了战宗令，进入了这处秘境？”
“晚辈凌无澈，多谢战老救命之恩。”凌无澈感激道，随即点了点头，“晚辈确实因一枚令牌而来。”他心中警惕并未放下，这战老气息深不可测，虽救了他，但目的未知。
战老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心宫八重，肉身根基却如此扎实，玄气也古怪得很，还凝聚了元神雏形……更难得的是，你身上有股子真正的战意，不是那些温室里的花朵可比。难怪战宗令会选择你。”
“战宗令选择我？”凌无澈疑惑。
“战宗令有灵，只会认可拥有战者之心、且潜力足够之人。”战老解释道，“此地乃是战宗最后一处试炼秘境，也是传承之地。你能进来，便是缘分，也是考验。”
“考验？”凌无澈目光一凝。
“不错。”战老挥手，周围的金色光晕散去，露出了此地的真容。
这是一片无比广阔的荒古战场！天空是暗红色的，大地焦黑，布满了巨大的坑洞和断裂的神兵。远处，无数身披残甲、形态各异的战魂在游荡、厮杀，空气中弥漫着永不消散的战意和肃杀之气！
“战宗，以战成名，以战养战，以战悟道！”战老的声音变得肃穆，“这里的每一道战魂，都保留着生前的战斗经验和意志。击败它们，吸收它们的战意，便是这里的修炼方式。”
他指向战场深处：“秘境核心，有三座战塔。闯过战塔，便可获得战宗真正的核心传承——《战天诀》！”
“《战天诀》？”凌无澈心中一动。
“乃是一部直达战之大道本源的无上功法，可惜早已残缺。”战老叹了口气，“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你受用无穷。但能否得到，看你自己的本事。”
说完，战老的身影缓缓变淡：“你好自为之。提醒你一句，秘境入口似乎不太稳定，好像有几只小老鼠想强行闯进来，你时间不多。”
话音落下，战老的身影彻底消失。
凌无澈心中凛然。血枯长老他们果然不肯罢休！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恢复了不少的力量，以及这片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澎湃战意，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以战养战？正合他意！
他翻身下了石台，脚踏实地，一股苍凉磅礴的战意顺着脚底涌入体内，让他浑身气血都微微沸腾。
不远处，一具手持断戟、眼神空洞的战魂似乎发现了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拖着残破的身躯冲了过来，一戟刺出，简单直接，却蕴含着沙场百战的惨烈杀意！
凌无澈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轰出！没有动用玄气，纯粹依靠《昊天战体》的肉身之力和刚刚吸收的一丝战意！
嘭！
拳戟相交，发出沉闷的巨响！
凌无澈身形微晃，那战魂则被震得后退数步，身体更加虚幻。
“好强的力量！”凌无澈暗惊，这战魂的实力大约相当于心宫七八重，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战意和杀戮技巧却远超同阶人类修士！
他长啸一声，主动冲了上去，与那战魂近身搏杀起来！
拳、脚、肘、膝……他摒弃了华丽的招式，只用最基础、最直接的战斗方式，不断与战魂碰撞，体会着那纯粹的杀戮战意。
很快，那战魂被他硬生生打爆，化作一缕精纯的战意，融入他的体内。
凌无澈只觉得精神一振，脑海中多了一些零碎的搏杀经验，体内的战意也更加凝练了一丝。
“果然神奇！”
他不再停留，大步向战场深处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各种战魂袭来，有持刀盾的步兵，有骑乘骨马的骑兵，甚至有施展诡异神通的法师战魂……实力从心宫境到神魂境不等。
凌无澈来者不拒，将其当作最好的磨刀石。他时而用肉身硬撼，时而施展《碎星指》点杀，时而用《镇魂吼》震散魂体……将自身所学在这场无尽的战斗中融会贯通。
他的战斗技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对战意的理解也越来越深。《昊天战体》在战意的冲刷下进步神速，肉身越发强悍。
数日后，他已深入战场腹地。周围的战魂实力越来越强，甚至出现了由数十上百战魂组成的战阵，威力惊人。
凌无澈也受了些伤，但战意却越发高昂。他感觉自己的修为瓶颈开始松动，即将突破到心宫八重后期！
这一日，他遭遇了一队由一名神魂境初期将军战魂率领的百人战阵！
那将军战魂骑着一匹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梦魇兽，手持长枪，威势滔天！百名战魂气息相连，煞气冲天，化作一柄巨大的血色战刀，当头劈下！
凌无澈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长啸一声，不再保留，混沌源心核、元神雏形、《昊天战体》之力同时爆发！
“战！”
他并指如剑，引动周围浩瀚的战意，一指点出！
这一指，不再是单纯的碎星指，而是融合了他这些日子领悟的战斗意志和此地磅礴战意的一指！
指尖前方，空间扭曲，一柄虚幻的、却凝练着无尽战意的灰色巨剑骤然凝聚，狠狠斩向那血色战刀！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血色战刀崩碎！百人战阵瞬间溃散！大量战魂哀嚎着湮灭！
那将军战魂也被震得连连后退，梦魇兽发出嘶鸣！
凌无澈抓住机会，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将军战魂头顶，《镇魂吼》猛地爆发！
将军战魂动作一滞！
凌无澈并指如剑，混沌剑指直接点穿了它的头盔！
将军战魂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轰然炸开，化作一股无比精纯强大的战意洪流，涌入凌无澈体内！
轰！
凌无澈只觉体内壁垒轰然洞开，修为瞬间突破至心宫八重后期！元神雏形也更加凝实！对战斗的感悟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站在原地，消化着这股庞大的战意和将军战魂留下的战斗记忆，周身战意缭绕，如同战神临世。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电，看向战场最深处那三座若隐若现的巍峨战塔。
是时候，去闯一闯了。
而与此同时，秘境入口处，空间剧烈扭曲，传来一阵阵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血枯长老三人狰狞的面容，已然在金光之外若隐若现！
他们快要强行闯进来了！
（第四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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