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之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大脑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空白。
赵云笙的吻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混合着冬日清晨的冷冽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须后水味道，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瞬间淹没了他的所有感官。
那声含糊的抗议被彻底堵回喉咙深处。
赵云笙的手臂如同铁钳，牢牢固定着他的后颈，让他无处可逃。
而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居然还敢在这样混乱的、不合时宜的亲吻间隙，用气声发出那样荒唐的指令！
“吮吸我的舌头！”
一股混杂着羞愤、错愕和一丝被强行勾起的、可耻生理反应的怒火，如同岩浆般瞬间冲上李言之的头顶！
他猛地回过神，开始剧烈挣扎，双手抵在赵云笙坚实的大衣前襟上，用力推拒！
“呜……放……开！” 破碎的音节从紧密交缠的唇齿间溢出。
然而，他的挣扎似乎反而激起了赵云笙某种更深层的、压抑已久的掌控欲。
那原本带着一丝试探和急切的吻，变得更加深入、更具占有性，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强行抹去两人之间所有的隔阂、冷战和那个名为“叶靖川”的过去。
就在这几乎失控的纠缠边缘——
“叔叔？” 一个细小、带着困惑和一点点不安的童声，从后座儿童安全座椅的方向怯生生地传来。
如同冰水泼面！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
赵云笙几乎是触电般猛地松开了手臂，迅速后退了半步，气息不稳，唇上还带着一丝暧昧的水光，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和慌乱。
李言之得以挣脱，立刻偏过头，急促地喘息着，苍白的脸颊上不受控制地泛起极不正常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背狠狠擦过自己被吻得发麻、甚至可能有些红肿的嘴唇，眼神狠狠剜了赵云笙一眼，那里面充满了震惊、恼怒和无声的控诉。
他迅速调整呼吸，压下胸腔里疯狂的心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转头看向后座：“怎么了，小宝？”
李英杰眨巴着纯净无邪的大眼睛，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无法理解刚才两个叔叔之间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小声说：“赵叔叔……压到我的小恐龙了……” 他手里举着一个绿色的小恐龙玩具，刚才赵云笙俯身时可能不小心碰到了。
童言无忌，却瞬间将成年人之间汹涌澎湃、几乎失控的情欲风暴，拉回到了最简单纯粹的现实。
赵云笙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尴尬，他连忙弯下腰，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对不起，小宝，叔叔不是故意的。”
他小心地帮孩子整理了一下被碰到的玩具和衣角，动作有些笨拙，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从容。
李言之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或者说，用一层更厚的冰将自己重新封冻了起来。他看也没看赵云笙，只是对小宝柔声道：“没事了，坐好，我们要出发了。”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力度之大，显示出其主人极不平静的内心。
车外的赵云笙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车门，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李言之的味道，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李言之常用的冷冽香氛。
他刚才……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他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空间仿佛被无形地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后座是好奇摆弄新玩具、无忧无虑的孩子；副驾驶座是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目视前方的李言之；
而他自己，则被困在驾驶座，手握方向盘，却不知该驶向何方，心乱如麻。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去……哪个商场？”赵云笙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李言之没有回头，报了一个市中心高端商场的名字，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个激烈的吻从未发生过。
车子缓缓驶入车道，车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漫长的沉默后，赵云笙试图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歉意：“言之，刚才我……”
“开车看路。”李言之打断他，视线依旧固执地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只留给他一个疏离的侧影，“我不想在孩子面前讨论任何……莫名其妙的事情。”
“……好。”赵云笙将所有解释和话语都咽了回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刚才那个冲动之下的吻，似乎并没有拉近两人的距离，反而可能……将那层刚刚因为孩子而稍有缓和的冰面，砸得更碎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正咿咿呀呀自己编故事的小宝，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让他内心的焦灼愈发浓重。
而李言之，虽然目光看着窗外，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远非表面那般平静的内心。
那个吻带来的战栗感，如同余震，还在他身体里隐隐回荡。
赵云笙，你究竟……想怎么样？
车流缓缓前行，车内的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令人难熬。
李言之清楚自己的份量，他应该见好就收，维持这来之不易的感情。
他还不够资格，也不敢奢望……能被赵云笙特殊偏爱。
他强迫自己收回那些混乱飘忽的视线，重新聚焦，直视前方，用一种谈论公事的、极其平稳刻板的语调，缓缓开口：“儿童康复中心的筹备资料，我稍后发给你。关于全球顶尖的儿童康复中心、最美儿童医院以及人性化儿童医院的相关案例和资料，我都已经初步整理出来了。你有时间最好亲自去走访调研一下，毕竟，儿童康复中心跟综合医院完全不同，设计核心不仅仅是注重功能性和医疗流程，更侧重于心理疗愈、环境友好……”
“嗯……”赵云笙点了点头，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接口问道，“留给我准备的时间，还有多少？”
“不足三个月。”李言之答道，声音依旧没有起伏，“项目很快就要进入正式启动阶段。”
他顿了顿，像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补充道：“你现在……算是走了后门。不过，与附属医院高达11亿的总投资金额相比，儿童康复中心这边，初步预算只有2亿。”
车子此时刚好缓缓停在一个漫长的红绿灯路口。
赵云笙的指尖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目光沉静地望向窗外熙攘的车流：“现实很残酷……附属医院那边，已经有49家设计院表示了竞标意向，最低报价……很可能已经跌破一千万。”他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建筑设计院的寒冬……比万里冰封的西伯利亚还要冷得多。”
李言之刚想再说点什么，或许是安慰，或许是分析，或许只是习惯性地想要补充信息——
后座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英杰，忽然毫无预兆地从他的恐龙玩具中抬起头来，抛出了一个足以让车内空气再次凝固的惊天问题： “小叔！你跟赵叔叔刚才为什么要亲亲啊？！”
李言之感觉一股热血“轰”地一下再次冲上脸颊，刚刚褪下去的红晕瞬间卷土重来，烧得他耳根发烫！
两人都瞬间僵住，有种被小家伙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的无地自容感。
“小宝，你看错了，不是亲亲……”李言之第一时间矢口否认，声音因为心虚而显得有些发飘。
李英杰却不依不饶，高声嚷道，语气无比肯定：“就是亲亲！就是！我看到爸爸妈妈就是这样亲亲的！爸爸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亲亲！”
赵云笙转过头，看向后座一脸天真求知欲的孩子，语气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点夸张的惋惜：“小宝，你说得没错！相爱的人才会亲亲！那亲亲你小叔的人，肯定超级——爱他……”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然后深深地、戏剧化地叹了口气，“唉……可惜那个人不是我啊……我不能亲他……我刚刚啊，是看到你小叔叔脸上沾了一点脏东西，叔叔只是在帮他擦掉而已！你看错了！”
李英杰被这一长串话绕得有点晕，小脸上充满了不确定，大眼睛眨巴眨巴：“真……真的吗？只是擦脏东西？”
赵云笙立刻摆出最斩钉截铁、正气凛然的表情：“当然是真的！小宝要相信叔叔！你看错了。”
他迅速转移话题，抛出了终极武器，“对了！小宝刚刚是不是说想要买那个200色的超级马克笔？还有那套会发声的恐龙故事书……还有呢？还想要什么？小宝今天这么乖，这么听话，叔叔和小叔什么都给你买！”
“真的吗？！太好了！” 孩子的注意力瞬间被成功转移，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那我要买一大车玩具！还有那种亮晶晶的粘土！还有可以捏出泡泡的水晶泥！还有所有彩色的笔……我还要很多很多好吃的！”
李言之暗自松了口气，连忙顺着话头应和，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嗯，好，都给你买。”
小宝高兴极了，在安全座椅里兴奋地扭来扭去。车内刚刚降至冰点的气氛似乎终于回暖了一些。
然而，小家伙安静了没几秒，又抛出了一个新的、让两人再次心头一紧的问题：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李言之微微一怔，支着额头，从后视镜里疑惑地看了一眼突然兴奋的小家伙，“哪来的漂亮姐姐？”
李英杰天真无邪地大声说道：“有的！爷爷说的！他说小叔你要带我去见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还说我见到了回家要告诉他！骗人是小狗！”
赵云笙和李言之通过后视镜，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瞬间，两人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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