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治保主任的手电筒亮得晃眼，光柱扫过陆大宝家的柴房门，能看见门环上的锈迹 —— 那是铁制的门环，用了十几年，早就没了光泽，只留下一圈圈深褐色的印子。陆柒柒突然跑过去，摸了摸门环，反复开关门，“吱呀吱呀” 的门轴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门环饿了，” 她把脸贴在门环上，声音又轻又软，“它说好久没人摸它了，它想说话，没人听。” 她反复摸着门环，像在哄小孩似的：“我听你说，你说，玉米在里面吗？”
治保主任皱了皱眉，烟卷叼在嘴里，烟味飘过来，呛得陆柒柒咳嗽了两声。他对着门喊：“陆大宝，开门！有事儿找你！” 喊了半天，门才慢慢打开，陆大宝探出头来，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还攥着个烟卷，烟卷快烧到手指了。
“主任，咋了？这么晚了找我干啥？” 陆大宝的声音有点虚，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治保主任的眼睛。他的鞋上沾着泥，裤脚还湿着 —— 是刚才去柴房搬玉米时蹭的。陆柒柒突然指着他的鞋说：“你鞋上有玉米的泥！是你偷的玉米！”
陆大宝愣了愣，赶紧把脚往后缩：“你别胡说！我鞋上的泥是去河沟挑水蹭的，跟玉米有啥关系？你个疯丫头，别在这儿瞎嚷嚷！” 陆柒柒突然冲过去，要抓陆大宝的鞋，嘴里喊着 “我要看看，是不是玉米的泥”，陆老实赶紧拉住她：“柒柒别闹，让主任问。”
治保主任盯着陆大宝的鞋，又看了看柴房门口的地面 —— 那里有几颗散落的玉米粒，黄澄澄的，跟陆柒柒家丢的玉米一模一样。他皱了皱眉：“陆大宝，你家柴房里有啥？打开让我们看看。”
陆大宝赶紧摆手：“没啥，就是些柴禾，有啥好看的？主任，你是不是听了这疯丫头的话，来冤枉我？我可没偷玉米！” 他说着突然转向治保主任，脸上挤出笑容：“主任，你家的猪最近长肉不？我家的猪总不长肉，喂啥都没用，是不是饲料没喂对？你给我支点招呗？我家那猪要是能长肉，过年就杀了，给你送点肉。”
治保主任没接话，只往前走了一步：“少废话，开门！不然我就撬门了！” 陆大宝还想拦，屋里突然传来陆小宝的声音：“娘！我哥藏的玉米被人发现了！他们要开门看！” 陆大宝的脸瞬间白了，赶紧捂住小宝的嘴，可已经晚了。
治保主任推开陆大宝，直接走进柴房，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柴房，很快就落在墙角的两袋玉米上。那玉米袋是粗布的，袋口还缝着块蓝色的布 —— 那是陆柒柒家的记号，李秀兰缝的，为了跟别家的粮袋区分开。
“这是啥？” 治保主任走过去，拎起一袋玉米，沉甸甸的，玉米粒在袋里 “哗啦啦” 响。陆柒柒突然冲进来，把玉米袋往地上摔，玉米粒撒了一地，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玉米里，哭着说：“玉米，我来接你回家了，你别害怕，没人能欺负你了。”
陆大宝赶紧跑进来，想把玉米袋捡起来：“主任，这不是偷的！是我跟老实家借的，还没来得及还！” 治保主任冷笑一声：“借的？借粮不跟主人说？还藏在柴房里？你当我傻？” 陆柒柒突然抬起头，指着陆大宝说：“玉米说你没跟它说，玉米不愿意跟你走，你是偷的！”
陆小宝躲在门口，小声说：“哥，娘让你藏好，你咋没藏好？玉米都被发现了。” 陆大宝瞪了他一眼：“闭嘴！没你的事！” 治保主任看了看陆小宝，又看了看地上的玉米，对陆大宝说：“陆大宝，你偷两家的玉米，证据确凿，跟我回村部一趟！”
陆柒柒突然站起来，抓住治保主任的手，把一颗玉米塞给他：“主任，给你吃，玉米说它原谅大宝了，别抓他。” 治保主任愣了愣，把玉米接过来，对陆柒柒说：“柒柒，偷东西是不对的，不能原谅，知道吗？” 陆柒柒摇着头：“玉米说能原谅，它说大宝饿了，不是故意的。”
陆大宝还想辩解，陆柒柒突然又说：“大宝，你别骗主任了，玉米都告诉我了，你昨天晚上来偷的，你还摔了玉米，玉米疼了。” 陆大宝的脸更白了，再也说不出话来。治保主任拎着玉米袋，对陆大宝说：“走，回村部说清楚，该咋罚就咋罚！”
陆柒柒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地捡地上的玉米，嘴里还念叨着：“玉米回家了，玉米不害怕了。” 陆老实和李秀兰跟在后面，看着陆柒柒的样子，心里有点酸 —— 这孩子，虽然疯疯癫癫的，可心里比谁都清楚，谁好谁坏，谁对谁错。
快到村部时，陆柒柒突然对着空气说：“张大爷，谢谢你带我找玉米，我给你留颗玉米，你吃。” 她把一颗玉米放在地上，对着空气鞠躬：“张大爷再见，我明天再来看你。” 治保主任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加快了脚步 —— 他早就听说陆柒柒有点不正常，跟看不见的人说话，现在看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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