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的呼吸几乎停滞,大脑在零点一秒内完成数次高速运转。
她没有去碰那支钢笔,而是以最快速度切断了安全屋与外部物理网络的一切连接,转而启用内部循环的独立服务器进行数据溯源。
然而,结果与她预想的一样,无懈可击。
这行字仿佛是凭空生长在文档里的苔藓,是数据流本身的一次诡异的、无法解释的自我演化。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笔架上那支旧钢笔,一种截然不同的恐惧攫住了她——这超出了技术的范畴,进入了某种未知的领域。
林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把笔收进铅盒,三层锡箔包裹。”他的视线牢牢锁住笔帽接缝处那道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划痕,那是他七岁时在院子里追逐蜻蜓,不慎摔倒留下的印记。
母亲没有责备他,只是笑着替他擦去眼泪,用指腹轻轻抚过那道新添的伤痕。
他知道,敌人不是在攻击他的防火墙,而是在试图撬开他记忆的门锁。
这是一种诱导,一种基于血缘和情感羁绊的“记忆共振”。
那行字并非通过任何代码或信号传输,而是他自身的存在,与这支承载着母亲记忆的钢笔产生了某种信息场的被动激发。
就像一把只为特定声音共鸣的音叉,这份文档,只对“林默”这个独一无二的频率起反应。
回到办公室,林默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秘书递来的今日市政工程进度表,指尖缓慢地划过一行行条目。
当目光停留在“南市排水系统修缮”项目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附注栏里用小字标注着:原定封填的3号废弃电缆井,因近期勘测发现“内部结构不稳定”,暂缓作业。
这个位置,与林晚舟先前汇报的旧居墙体裂痕所在的地底坐标,高度重合。
他放下报告,从内袋取出一枚不起眼的单片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微光。
他戴上“真实之眼”,再次审视那份名单。
表格上的文字瞬间被解析成无数数据流,而在工程科一名普通科员的名字上方,浮现出一层极淡的红色警示光晕。
那不是代表直接敌意的深红,而是一种更隐蔽的标识——“被动植入状态”。
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迅速调阅此人档案,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唯一的疑点是,他曾在1941年以技术员身份参与过战时广播系统的紧急迁移工作,之后便调入工务局,再无波澜。
“程兰,”他接通内部线路,“查工务局一个叫孙立的人,调取他近三个月的所有通勤路线和通话记录。重点筛查,他是否在任何时间点接近过南市旧居周边五百米范围,以及,是否购买或使用过任何特定型号的老式录音设备。”
挂断通讯,他抬头看向正在门外等候汇报工作的陈伯康,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陈叔,”他揉了揉眉心,“最近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帮我个忙,让秘书去同仁堂抓一副安神汤,就按我之前那个老方子。”陈伯康连声应下,转身离去。
他没有注意到,林默递给秘书的药方上,除了常见的安神药材,还添了一味微不可见的“迷魂草”。
这味药草剂量极小,不会伤身,却能在短期内制造出轻度的意识恍惚,为他即将上演的一场“情绪失控”大戏,埋下最关键的伏笔。
当晚,夜色如墨。
林默独自一人回到那栋死寂的旧居。
在真实之眼的视野中,墙缝处的裂纹边缘正泛着微弱的、持续衰减的黄色能量光晕。
他没有贸然触碰,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台由程兰连夜伪造的、与母亲遗物型号一致的旧式录音机,轻轻放在那张母亲生前最爱坐的藤椅上。
他按下播放键。
“月光光,照地堂……”半句沙哑的童谣响起,尾音被刻意拉长,扭曲成一段次声波脉冲,无声地向四周扩散。
刹那间,整面墙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微的震动加剧。
一缕灰白色的粉末,如同死者的骨灰,从裂缝中缓缓渗出,飘落在地。
那是被封存在墙体夹层中长达数十年的旧录音蜡屑,在特定频率的共振下终于崩解。
林默迅速用密封管采集了样本。
就在他直起身时,眼角余光瞥见墙角一块被震得微微翘起的地板,底下压着半张烧焦的纸片残角,上面用德文油墨印刷的“Z52β”编号依稀可见。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敌人以为用记忆的温情可以唤醒他心底的脆弱,却不知道,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引诱记忆的亡魂,让它们反噬其主。
就在这时,加密通讯器响起,是程兰。
“目标锁定。工务局的孙立,今天清晨去了虹口区一家旧货店,根据店主描述和监控画面比对,他买走了一台1938年德国生产的贝尔牌留声机。”
林默的目光穿透黑夜,望向虹口的方向。
真正的容器,那只盛放着往日幽灵的潘多拉魔盒,终于开始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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