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栩全程安静，不再多言语。
孙青云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仔细搜罗最近自己的表现，他倒没觉得哪儿「得罪」了周栩。
这种诡异的气氛，在下一个服务区达到了顶峰。
孙青云进了服务区，想问周栩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间。周栩佯装睡着了，并没有回应。
等到孙青云走远了，周栩睁开眼睛，迅速把脚边的那个包装袋捡了起来，又放回包内。
周栩瞥了一眼四周，孙青云还没回来，他迅速打开中控台的储物柜和副驾驶前面的抽屉，里面倒没见到什么异样的东西。
周栩和孙青云在一起时并不喜欢用杜蕾斯，或者说，周栩不喜欢用小雨伞。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让他有种彻底占有孙青云的满足。
但是此刻，他捂着包里的东西，知道这肯定和自己无关，那会是谁呢？
孙青云再度回到车上，轻轻把周栩摇醒，递过来一根烤肠。
周栩不说话，又扭过了头，慢慢闭上眼。
这种「已读不回」的态度让孙青云无法理解。
“你说吧，有什么事，有什么不对的你不能说么？”
周栩不回答。
孙青云拿着烤肠又推了推，示意周栩先吃一口。
“不吃！！”
“不吃就丢了！”
周栩一把夺过烤肠，往车外狠狠扔了过去。
然后自己关上窗，继续朝着外面看去。
他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发生，但是之前这个车里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自己已经不需要猜测了。
他只想赶紧回到苏城，然后赶紧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关上门，与整个世界隔绝。
无论作为上下级，还是这样亲密关系，孙青云都不曾见过周栩在自己面前有这样的态度。
这一刻他有点吓得不敢大口呼吸。
孙青云自然知道周栩性格柔和，轻易不会这样，当然他自己做过什么，他也自信天衣无缝。
这一路于两人都是备受煎熬。
周栩什么都不愿意说，不再愿意看孙青云一眼。
孙青云什么都不敢多问，生怕在这高速路上有什么意外。
到了水木公寓，还没进车库，周栩便厉声要求在路边停车。
孙青云没理会，咬着牙往前开。
周栩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吼，「停车！！」
那一瞬间，愤怒充斥了整个车厢，孙青云的耳膜似乎被震动几乎要破碎。
他不知所措，只得靠边停下车。
周栩头也不回的拎起书包，走到车后，用力拍了拍后备箱。
等到孙青云会意，迅速打开后备箱，周栩迅速的抽出自己的行李，重重摔上后备箱盖子，头也不回的朝自己家走去。
春节的风依然寒冷。
这地方算是新城区，这时候并没有什么行人，附近的商铺也没怎么开放，大家都回去过春节了。
周栩走着走着，竟然不自觉流下了眼泪。
这段关系本来就不是自己发起的，想来搞得好像自己就是玩物一样。孙青云也从来没有主动来确认这段关系，浑浑噩噩的开始，就好似闹着玩一般。
春节假期不过短短几天，孙青云能够在车上玩，之前自己出差，是不是也带人回家呢？
主卧，除了Kerry和自己，是不是早就有别人爬上去过了。
纵使在外人面前精英一般的孙青云，哪怕自己以为已经降服了他，但是也收不住他的心吧。
周栩没有回头，他的身边只有寒风掠过——孙青云也没有追上来。
周栩心里笃定，此刻孙青云没有主动追过来，说明对方心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不至于那种爱情故事里奋不顾身的剧情。
周栩裹紧了衣服，低头加快了步伐。
有这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念张扬。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对于张扬的主动，自己从来都是不为所动，因为知道在水木公寓有一个人等着自己。
如今，等自己的人终究是等累了，选择了其他。
孙青云本来以为周栩是和自己闹脾气，毕竟还没到返程高峰，这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烟，各种商店饭店都关着门。
再者，自己一大早好不容易开车过去接周栩，现在天色将晚，两人才回家。纵有什么不开心，也不至于还没停好车就发火。
不过孙青云的确低估周栩了，又或者他心里周栩就是一个玩物，一个毕业不久，经济不够独立，感情不够丰富，认知不够深刻的小朋友。
如果有什么小情绪，或者自己稍微哄一哄就可以了，就好像下车拖着行李，不过是做做样子——甚至自己都不用下车做样子。
而周栩越走越远，丝毫没有停止的步伐，孙青云有点心虚了。
他赶紧打了个方向盘，调转车头追上了周栩。
周栩在马路对面，孙青云靠右开着车，这条路上没有任何人，他要开车窗，清了清嗓子，
“为什么？”
周栩没停下来。
“我做错什么了，你要生气成这样？”
周栩不想理睬他。
“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要让我打哑谜好么？”
话音刚落，周栩停住了脚步。
他放好行李箱，放下书包，搜索了片刻，确认了马路上没有车辆行人，握着拳头气势汹汹朝孙青云走来。
孙青云以为他还在闹小孩子脾气，挂了驻车档，左手伸直靠在车窗上，侧着身子以为周栩要来撒娇。
“打哑谜？既然直说，你有什么也可以直说啊？”
周栩靠着车，盯着孙青云。
车里有淡淡的烟草味，一股成熟男性的气息缓慢散发出来。
孙青云今天收拾的特别利索，发型有条不紊，胡子也十分干净。他抬头嬉皮笑脸看着周栩。
“需要直说什么啊？别闹了。”
他伸出手，想拉住周栩，
“别闹了，和我回家，啊？乖～”
周栩攥着拳头，恶狠狠的看着他，
“滚！！！！”
街道只有风吹过。
周栩觉得自己好似把一路以来的憋屈释放出来，他想嚎啕大哭，但是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哭，他不想在孙青云面前露怯。
“你要干嘛？”
孙青云收起了笑容，话音十分阴冷，那感觉好似在公司会议室质问一个犯错的下属。他没有抬头，手指却十分悠闲的摩挲着方向盘。
“我要干嘛？我能干嘛？！”
周栩也稍微冷静下来，不再歇斯底里，而是盯着孙青云，默默的伸出一个拳头放在他面前，慢慢打开。
是那个杜蕾斯的包装袋，空空如也的塑料，在寒风中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你说，我能干嘛？和你在车里偷吃么？”
周栩面露微笑，心里却无比难受，他略带哭腔，把那东西丢在孙青云面前，狠狠捏住他的肩膀，却语气十分平静的问，
“孙青云，我的领导，您告诉我，我能干嘛？”
孙青云没说话，他没想到自己粗心大意，把这么明显的东西丢在了车里。
「解释？这个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东西都被看到了。」
「挽留？似乎也没什么好挽留的，此刻的周栩处于暴走状态。」
孙青云想了想，不如让周栩冷静冷静再做解释吧。
他的喉结动了下，话到嘴边，终究没有开口。
“有什么事情直说啊？！！不要打哑谜啊？！！”
周栩的质问，混杂着哭腔穿过街道空旷的树林，消失在苏城的夜色中。
正月初五，年还没结束，远处不知道哪个村庄在放起了烟花。火焰闯入黑暗中，绽放出了整个星河。
周栩觉得这些热闹与自己无关，他满心欢喜，希望今晚能够和孙青云团圆，却不曾想，到头来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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