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rry的离开似乎特别平淡。
大概有一个漫长的告别，所有人都做好了她消失的准备。
周一一切都特别平常，打卡，开会分工，工作，茶水间闲聊，一切都是那么平淡。
大概到了下午，周栩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包裹，因为他知道，未来很多事情需要自己独自去面对了。
孙青云再能帮助自己，纵使是枕边人，也逃不出「领导」这个角色。
而自己即便再怎么能够靠近领导，不过始终是打工仔，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亲力亲为。
以前有Kerry帮自己挡着，而以后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不仅有Kerry的那部分工作，以后即便有一个新人过来，对方也不会如同Kerry那样为自己分忧。
总之，需要自己更强大了。
Kerry没到下班点就走了，用她的话说，「不想下班点大家都忙着送自己，搞得苦情戏一样」。
即便如此，同组的伙伴，以及几个要好的人还是把她送到了电梯口，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落寞的感觉扑面而来。
水木公寓的房价正在涨，Kerry的房子几乎是刚挂出来就被几个极有意向的买家磨价格了。
香港的一切都还顺利，各种申请、流程、手续，似乎未来一片光明。
“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回苏城吧。”Kerry心里想着，却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
职场之中的感情并不会绵延流长，Kerry的离开像是一个水花，波荡的纹路很快消失在了时间里面。
紧接着，周栩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A社的想法，他一回来就转告给了孙青云。
孙青云的观点很耿直——不予理睬。
这样不能怪他，一直以来，北京的关系基本上都是他负责政府、机构这类，而Kerry全心全意负责媒体。
Kerry虽然耿直，在某些层面上也能够和孙青云达成共识，但是毕竟北京是她长久维护的地方，不少人即便想对通生动手动脚，也会忌惮她的手段。
是的，Kerry是一个有手段的人，而且是很传统的那种北方手段，遇事不决，摇人搞定。所以A社这种，以前或多或少是有北京的人脉出面平息掉了。
人走茶凉，圈子就这么大，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通生的女公关Kerry离职南下了。
眼见着通生没有任何回应，王老师倒也没有催促周栩，只是没几天就转发来一条新闻。
《邮轮出游成为新风尚，快马或成细分赛道龙头》
“小周，快马现在这么厉害么？”
周栩瞥见这个信息，恨不得一股反胃吐出来，王老师这心思全然写在了脸上。
这新闻是凤凰的小齐大概提前半天发来的，这几天双方正在谈价格，试用的服务也如火如荼进行着。小齐发来这个新闻倒是不忘提醒了一句，「这个数据我们看了下快马那边，似乎它们自己没有对外披露过」。
其实周栩也第一时间给了孙青云，当下公司高管几乎也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文章，倒是王老师现在主动过来，似乎特别不经意，却又显得极其有心机。
孙青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站在周栩的办公桌边，食指快速点了几下桌面，发出急促尖锐的声音，“来一趟，带着笔记本。”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向周栩，焦急的望着四周。
两人一前一后，周栩看着孙青云快速的迈着步子朝会议室大步走过去。
会议室里面，刘夏端坐在条桌顶头的中央，他的左手侧坐着一个长发的眼镜男子，长发男旁边是鲁本，周栩看见熟人，颔首问了下好。
“这是邮轮业务的负责人，汪昭。”孙青云介绍了下对方，“这是暂时接替Kerry负责北京媒体的伙伴周栩。”
汪昭个子明显要高出鲁本一头，两人并排坐着，他显得更高，也更瘦一些。他顶着过耳的长发，头后面倒还是有一个高高的发髻。鼻子高挺，鼻梁上架着一个无框眼镜，长长的脸，显得十分冷漠。
周栩欠身问候了几位高管，心想，现在喊我过来大概是因为A社的事情吧。
只是关于A社，当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巧妙的解决办法。通生业务众多，邮轮的确是新兴的业务，但是相应的，很多宣传也没有那么到位和扎实。无论是质还是量，都不能够和其他业务抗衡。
周栩几乎想闭着眼睛，要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青云，你怎么看？”众人坐定，刘夏直接发话。
“从公关角度，就是要钱，这个也是他们一贯的作风，之前包括现在，我们也是一直保持着沟通的，但是最近我们也去拜访了解过，可能胃口越来越大了。”
孙青云不卑不亢，说着，看向周栩。
周栩会意，几乎坐直了，接过话茬，“这次去走访，他们暗示了快马投入了新一轮的合作，不过具体额度没有说……”
周栩想着，要不要把对方要合作，但是自己还在等孙青云进一步反馈的事情说出来。
这种场合交流，其实字字句句都要谨慎。一方面此刻并非什么皆大欢喜的事情分享，恐怕严重起来还要追问责任。另一方面对面坐着的汪昭满脸不悦又不知敌我，贸然开口，万一来者不善，恐怕反而自讨没趣。
“你们怎么认为？有什么想法么？”汪昭不等周栩说话，追问过来。
会议室一片安静。
孙青云自然不想公关部落人口舌。
“汪总，是我们不够迅速，我们还在研判他们的动机。”
在座其实没人知道孙青云和周栩的关系，此刻两人在众人面前不过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桌底下，孙青云正在用脚抵着周栩，暗示不要轻举妄动。
孙青云护起人来也是六亲不认。
“这种报道对我们邮轮的影响，恐怕不容小觑啊！”
汪昭说罢，看了看鲁本，“邮轮岸上行程也占据了日韩一日游产品不少额度吧。”
鲁本又不傻，早在汪昭之前，他就和孙青云相熟，自然知道孙青云是个认真办事的人，如果有误会，不妨把话说开了。
汪昭之前没有和孙青云合作过项目，此刻说话，看着刘夏对他说笑有加，琢磨着自己语气轻重得拿捏到位。
只可惜，他心里又不爽，想着找人发泄，找来找去满场只有周栩，却又不知道，周栩在这会议室内的真正地位早已高过孙青云。
“邮轮现在的需求我很清楚，我们也会尽快摆平这些，不过当下A社恐怕不是用点小钱就搞定的——当然，大钱我们也不会出，我想提前知会助威，荆棘和王冠共存，就让A社做荆棘吧，我们会给邮轮带上别处的王冠。”
孙青云顶着汪昭说，语毕，又转向刘夏，
“预算方面老板你看怎么说？”
“这个是为业务做事，优先看业务吧。”
刘夏看向一旁的汪昭。
汪昭心里宛如吃了个狗屎，这种操作一般就是公关部这种职能部门操作的，人力成本一般没啥，但是如果转为一个业务团队去做，有费用合作的话，自然也是要算到业务的经营成本里面。
汪昭并非没想到，但自己本想私下里面和孙青云扯皮，好歹让公关部分担一些。
刘夏这么一说，似乎就没有公关部承担费用的说法了。
汪昭黑着脸应了下来。
周栩低着头忍着笑，桌子底下，孙青云轻轻踢了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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