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道塔深处的廊桥悬于虚空,两侧与上下皆是流淌的规则光河。
最初平缓的光带越深入便越显狰狞——它们开始分叉、交汇、甚至形成短暂的涡旋。
有些螺旋上升如龙卷,有些垂直倾泻成瀑布,在虚空中撞碎成亿万数据光点又在下游重组。
潘震走在最前,步伐稳定如昔,但抬手引导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他时而虚划分开纠缠的光束,时而在空中刻下短暂存续的金色符文标记安全路径。
那些作为路标的立体符文在近处看时,表面流淌的古文字如同有生命般搏动。
林璃无意间瞥见最近的一枚,意识深处立刻传来针刺般的细微痛感。
“别看。”潘震的声音传来,“那是固化规则的外显,直视会对意识造成负荷。”
林璃立刻低头。
李焱跟在她身后,额角渗出细汗。
他不仅要抵抗环境压力,还要分神压制体内因环境刺激而略显躁动的业火,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
他们正在经过一片特殊区域。
这里的规则光带呈现出罕见的暗紫色,流动缓慢得近乎停滞。
光带之间,悬浮着许多不规则的结晶块,每个都有拳头大小,表面折射着破碎的光。
“规则残骸区。”潘震简短解释,“过去某些实验或冲突留下的规则碎片,失去活性后在此沉淀。无害,但不要触碰。”
李焱侧身让过一块飘近的暗紫色结晶。
林璃的【心域】却在这一刻捕捉到了结晶散发出的细微波动——
一种空洞感。
不是情绪,不是记忆,而是某种更基础的东西被剥离后留下的“形状”。
就像蛀牙留下的洞,存在着只是因为周围的组织还在。
这感知抽象而怪异,与林璃熟悉的情绪信息截然不同。
它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
在感知的瞬间,附近几条暗紫色光带的流速迅速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其中一条光带边缘,甚至出现了半秒的模糊,像信号不良时的图像。
塔灵的金光这次闪烁了两下。
这次潘震直接停下了脚步。
他先微微侧首,仿佛在倾听什么。
数息之后。
“两位可感知到任何异样?”他是这样问的。
李焱摇头:“就是压力大了点,火焰有些躁动,没别的。”
林璃心脏轻跳。
她知道潘震察觉到了异常,但无法确定源头。
林璃略微思索,决定部分如实相告:“经过那些暗色结晶时,我感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难描述,就是……有点不适。”
潘震沉默了两秒。
他抬手,对着最近的一块结晶虚握。
结晶微微颤动,表面泛起涟漪,但没有其他反应。
“规则残骸区域环境较为特殊,可能产生微弱的规则辐射。”潘震语气平缓,
“初次进入者感到短暂不适是正常反应。继续前进。”
但林璃注意到他抬手在空中虚划了几下,像是在输入什么指令。
周围的规则场发生了微妙变化。
那些暗紫色的光带和结晶,与他们之间多了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薄膜。
隔离屏障。
队伍继续深入。
前方景象越发恢弘奇诡:数条粗大炽烈的金色光带从黑暗深处汇聚,拧成直径超十米的磅礴光柱,如擎天巨树笔直向上,没入上方光线扭曲的深邃之中。
光柱表面,无穷无尽的数据流以肉眼难追的速度奔腾,信息密度高到让附近能量介质都微微扭曲。
“主能量脉络之一。”潘震说,“连接塔灵和外围系统。不要靠近十米内,会被信息流压垮。”
话音未落,林璃的【心域】再次被动捕捉到异样。
这次不是碎片,也不是空洞感。
是低语。
极其微弱,从光柱深处传来,像隔着厚重墙壁听到的模糊人声。
听不清内容,只能捕捉到语调——那是一种沉闷的、重复的、近乎麻木的节奏。
“……错……错……错……”
“……不该……不该……”
“……代价……代价……”
低语声中夹杂着断续的意象:黑暗的实验室,闪烁的警报红光,碎裂的容器,还有……一张模糊的、充满恐惧的面孔。
这残响直接穿透了林璃的自我屏障,其蕴含的强烈负面情感与认知冲击,悍然撞入她的意识深处!
“呃!”林璃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形一晃扶住旁边护栏。
本能防御启动!
在处理超载信息冲击时,【心域】如同受伤野兽般向外猛然扩张了一瞬!
嗡……
无形意识涟漪以她为中心极短暂扩散。
几乎是同时,那条主能量光柱表面,数据流的节奏出现了明显的错乱。
几束本应平行的光流突然交叉、碰撞,激起一小片银色的火花。
整个光柱微微震颤了一下。
塔灵的金光剧烈闪烁!
尖锐的警报直接切入意识:“警告!主脉络-7号节点数据流冲突!规则完整性下降0.003%!正在排查干扰源……”
潘震这次的动作快得留下残影。
他双手同时抬起,十指在空中急速划动,数十个金色符文被他直接投掷向出现紊乱的光柱节点!
符文融入其中,强行平复了数据流的混乱。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光柱恢复稳定奔腾,警报停止。
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种紧绷感,像弓弦被拉满后刚刚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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