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周珩安等人被店家小二一路指引着到了二楼雅间。
宋霁看了看窗外的风景，找了个靠窗近的位置坐下，周珩安依旧小心，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宋霁越是觉得不爽利。
“周大人！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坐下吧——”宋霁这次的语气显然有些不耐烦。
周珩安抿了抿嘴:“多谢公主恩赐。”这才坐下坐到了宋霁的对面，但他也能透过窗子看到一点儿风景。
但周珩安他抬头的视线里，大部分都是宋霁。
“公主，那小的就按您前些日子说的上菜了哦？”小二满脸笑容地看着宋霁，整个神情动作依旧是对这位尊贵的客人的敬畏和讨好。
宋霁微微颔首，轻吐了一口气，然后用她那轻柔的声音回答道：“去吧。”
小二得到了公主的应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轻轻地鞠了一躬，然后像一只灵活的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去，生怕打扰到公主的雅兴。
雅间里安静下来，宋霁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周珩安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过了一会儿，宋霁突然开口：“周大人，整日这般拘谨，不累么？”
宋霁叫他“周大人”多是故意吹捧他，打心底里是不满意的；而叫他“周珩安”多都是会说一些体己的话。
周珩安听此一怔，抬眸看向宋霁，轻声道：“职责所在，不敢放肆。”
宋霁目视着窗外的车水马流，冷哼一声，“我本意觉得我们二人消息来到扬州，关系会越来越好，越来越近。可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情感会越来越冷淡。”她的神情里是无奈的。
周珩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公主身份尊贵，臣不敢逾矩。”
宋霁听到这些话只会觉得很荒谬，“我们不是认识三天了，也不是三个月了，而是认识三年了……”宋霁神情中满是无奈，“你现在还要跟我说这些话?”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小周珩安。
“我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你了。”宋霁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无奈，她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色，眼前的人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让她难以理解。
宋霁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然后缓缓说道：“我总是鼓起勇气，想着和你好好谈一谈，把心里的疑惑都解开。可是每一次，我们的谈话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断一样，总是草草结束。而且，越聊下去，我就越觉得气愤！”
说到这里，宋霁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激动，愤怒的情绪在他的话语中渐渐蔓延开来。她的脸色也因为生气而微微涨红，原本温和的面容此刻也被愠色所笼罩。
“周珩安，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到底什么惊天大秘密要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每一次，你都要用一个更大的谎言来掩盖之前的谎言，这样下去，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宋霁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周珩安的质问和不满。
周珩安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眼神中满是挣扎与痛苦。宋霁见他如此，心中的怒火更盛，“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走了进来。“公主，周大人，菜来咯！”小二的声音打破了这紧张的氛围。
宋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趁热吃吧……”
两人虽开始吃饭，可气氛依旧压抑。宋霁吃了两口，并不觉得这菜有传闻中的多好吃。
宋霁夹起一箸清蒸鲥鱼，鱼肉雪白如脂，缀着几丝嫩黄的姜芽。鲥鱼是扬州江鲜之首，春日最为肥美，宫中尚食局每年都要快马加鞭送入长安。她轻轻咬了一口，鱼肉的鲜甜在舌尖化开，却因心绪烦闷，竟尝不出半分滋味。
“这鲥鱼，蒸得老了。”她突然开口，银箸点在青瓷碟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珩安闻言抬头，见公主面前那尾鱼确实蒸得稍过，鱼鳃处的鳞片未能完全化去。他沉默片刻，却伸手将一碟金齑玉脍推到她面前：“扬州厨子处理江鲜，素来不如宫中精细。“公主尝尝这个。”
那碟中薄如蝉翼的鱼脍摆成牡丹状，旁边配着金橙丝、蒜末和芥酱。宋霁知道这是前朝传下的名菜，需取鲜活黑鱼现杀现切。她蘸了一点芥酱送入口中，辛辣之气直冲鼻窍，眼中顿时浮起一层水光。
“周卿倒是熟悉扬州食肆。”她强忍着呛出的眼泪，声音却软了几分。
周珩安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角，袖中的手动了动，终是递过一方素帕：“公主忘了吗？臣本就是扬州人。”他指向窗外隐约可见的漕运码头，“那时码头边有个老婆婆卖的虾籽馎饦，比这酒楼的山珍海味更……”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宋霁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但她不知道“痛”从何而来……她捏着那方还带着沉水香气的帕子，瓷勺在莼菜羹里搅出小小漩涡。
“周珩安，我想问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生疏呢？”宋霁啪嗒——一声放下手里的瓷勺。
“公主……”张珩安也放下筷子，“公主我确实有难言之隐，我承认我欺骗你，我承认我编了一个很大的谎言，我也承认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他脸色凝重。
“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我到底欺骗了你什么，我到底编了什么谎言？我也不能告诉你我接近你目的。”周珩安却没有低头，而是直视宋霁的眼睛。
“我承认到了扬州我有意疏远你，但我依旧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周珩安就这么说着，宋霁就这么听着。
宋霁有些愤怒，紧握双拳，死死的攥紧手中的手帕。
“不能告诉我?”宋霁的声音有些小，而且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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