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慈善基金会的志愿者招募点,设在江城国际会展中心侧厅,显得有些寒酸。与主海报上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名流相比,这里更像是华丽袍子底下的一块衬布。
负责面试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画着精致妆容,但眼神里透着三分刻薄、七分不耐的女人。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个“人事主管-李莉”的牌子。
“姓名?”李莉头也不抬,指甲在简历上划拉着。
“叶辰。”
“应聘职位?”
“贵宾接送司机。”
李莉这才抬起眼皮,扫了叶辰一眼。一身普通的休闲装,气质干净,人长得倒是挺精神,可惜,看穿着就知道是个社会底层。她嘴角撇了撇,优越感油然而生。
“开过什么车?接过什么级别的贵宾?辉腾这种级别的车,摸过方向盘吗?”她一连串的问题,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叶辰笑了笑,没接话。他只是将自己的驾照和一份伪造的、堪称完美的“履历”递了过去。上面写着他曾为某家不知名的小公司老板开了五年车,经验丰富,安全无事故。
李莉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正想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简历上“退役军人”那一栏。她的眼神微微一动。这次晚宴安保级别极高,上面交代过,志愿者里有退役军人背景的,可以优先考虑,毕竟关键时刻能顶事,还便宜。
“行吧,车我们会提供,统一的商务车,明天过来培训。记住,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问,不该说的不说。我们这儿,最重要的是规矩。”她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挥了挥手,“下一个。”
叶辰转身离开,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浓了。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一个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李主管,本少爷来报个到,给我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最好是能跟秦家管事多接触接触的那种。”
一个穿着范思哲花衬衫,头发抹得锃亮,走路姿势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狗腿子一样的保镖。
李莉看到来人,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和刚才判若两人:“哎哟,王少,您怎么亲自来了,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放心,最好的位置都给您留着呢!您就负责在内场接待最重要的那几桌嘉宾,怎么样?”
这位王少,全名王天,是江城本地一个搞房地产的暴发户的儿子,平日里最喜欢结交权贵,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流圈子里钻。这次秦家的慈善晚宴,他家连入场券都没搞到,便想了这么个“曲线救国”的法子,混个脸熟。
王天很满意李莉的安排,目光一扫,看到了还没走远的叶辰,皱了皱眉:“他谁啊?也是来当志愿者的?看他那穷酸样,别到时候偷了贵宾的东西,拉低了我们整个志愿者团队的档次。”
叶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平静,就像在看路边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让王天感到愤怒。他正要发作,李莉赶紧打圆场:“王少您放心,就是个开车的司机,进不了内场,碍不着您的眼。”
王天冷哼一声,这才作罢。
……
第二天,志愿者培训。
叶辰被分到了一辆半旧的别克GL8,跟他一组的还有两个战战兢兢的年轻学生。而王天,则如愿以偿地分到了内场组,培训时趾高气昂,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负责人的样子。
傍晚,接送任务正式开始。叶辰的第一个任务,是去机场接一位从香港来的“古大师”。
辉腾安静地停在机场的贵宾通道出口。叶辰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系统提供的资料。
【古元德,风水大师,着名古董鉴赏家。表面身份:香港玄学总会名誉会长。真实身份:秦氏集团首席“清道夫”,专门负责为其处理各类赃物(古董、艺术品等)的鉴定、估价与销赃。】
【注意:此人性格多疑,极其傲慢,且身怀古武术,警惕性极高。】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唐装,手持一串沉香佛珠,下巴微微扬起,显得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两名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正是古元德。
叶辰开着那辆GL8迎了上去,拉开车门。
古元德瞥了一眼车,又瞥了一眼叶辰,眉头一皱:“青山基金会就用这种车来接我?哼,江城这地方,还是上不了台面。”
他上了车,便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区。车内气氛压抑。叶辰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古元德那双半开半阖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而警惕的光。
突然,古元德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接了起来,用一口流利的粤语说道:“秦总管,我到了……放心,都安排好了……嗯,这次的‘货色’不错,尤其是那件‘北宋汝窑’,品相极佳,欧洲那个买家一定会满意……还有一个‘小玩意儿’,也一并带来了,干净得很,是个好苗子,保证让那位‘客人’尽兴……”
他说话时毫不避讳,显然没把叶辰这个司机当人看。
叶辰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但系统面板上,那句“干净得很,是个好苗子”被自动标注成了红色,并弹出了一个血淋淋的词条——【人口贩卖】。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叶辰的心底,缓缓升起。
与此同时,市刑警总队。
赵灵儿将一份关于“青山慈善基金会”的调查申请报告,重重地拍在了自己顶头上司,刑侦支队长吴建国的桌上。
“头儿,我查过了,这个基金会近五年的账目有问题,很多笔海外捐款的来源都经不起推敲,我怀疑他们借慈善之名,行洗钱之实!我申请立刻对今晚的晚宴进行突击调查!”
吴建国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灵儿,你还是太年轻。你知道这个基金会背后是谁吗?”
“秦氏集团。”赵灵儿的语气很硬。
“你知道秦氏集团在京城,意味着什么吗?”吴建国把报告推了回去,“我这么跟你说吧,别说你,就算是我,甚至是市局的局长,想动它,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不许再查了。这是命令。”
赵灵儿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死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知道吴建国是为她好,但她骨子里那股嫉恶如仇的劲儿,让她无法就此罢休。
“是,支队长。”她低着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摆渡人”发来的匿名信息,咬了咬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不知从哪儿搞到的媒体邀请函,换上了一身便装,悄悄地离开了警局。
有些事,如果规则给不了答案,那就只能用规则之外的方式,去寻找真相。
……
叶辰将古元德送到了会展中心的VIp入口。
车刚停稳,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快步迎了上来。正是秦家的内务总管,秦海。
“古大师,一路辛苦。”秦海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但眼神里却透着对古元德的尊重。
“秦总管客气了。”古元德下了车,与秦海并肩而行,低声交谈着什么。
叶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两人走进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目光变得深邃而冰冷。
他发动了汽车,将这辆GL8开向了志愿者专用的停车场。但在路过一个拐角时,他却将车停了下来,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羊,已经进了虎口。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猎人,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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