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兄!”
崔珏的声音打破了亭外残留的寂静:“你觉这二人如何?”
他虽为七剑首席,但对这位深藏不露的“藏锋剑”师兄,语气中依旧带着尊重。
唐靖垚缓缓收回望向天际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虚空,追寻那消失的轨迹。他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但眼神深处却残留着深深的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沉默了两息,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深不可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轻轻摇头,带着一丝罕见的自我怀疑:“邀请他们参与此事……或许,我们有些草率了。”
崔珏闻言,面色一正,眉宇间那股属于顶尖剑修的自信与锋锐之气勃发。缓缓道:“师兄何必担忧?不论是你,还是我们七剑兄弟,都曾与洞虚境强者交过手。虽不能胜,却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更不至于一触即溃!若我们七人联手,布下‘凌霄七绝剑阵’……纵使是洞虚境的老怪物陷入阵中,也唯有饮恨败亡一途!何惧之有?”
他对自己和同门师兄弟的实力,对凌霄剑派传承万古的剑阵之威,拥有着绝对的信心。
然而,唐靖垚并未因崔珏的豪言壮语而舒展眉头。他深深地看了崔珏一眼,那目光仿佛带着千钧重压,缓缓道:“师弟,你可知,方才这二人,从现身落霞亭到最后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法力波动,没有动用半分真元之力?”
“这……怎么可能?!”
崔珏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事情。修士斗法,神通显化,哪有不依赖法力真元的?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是啊,不可能……”唐靖垚喃喃道,神色却异常平静,这份平静下是更深的忌惮,“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微微仰头,望向陆何二人消失的虚空,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近乎于“道”的压迫感。
“记得我们从炎帝宫内部辗转探得的那个近乎荒谬的传言吗?关于陆幼安在落云谷,一指‘抹除’苗乘云袖里乾坤的描述?”
崔珏的心猛地一沉,一个更加骇人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干涩:“你……你是说……那个传言为真?!陆幼安的武道修为境界……真的到了传说中‘破碎虚空’的至高境地?!”
唐靖垚缓缓摇头,眼神深邃:“破碎虚空……那等境界,缥缈难寻,古籍记载亦是语焉不详,我不敢妄断。”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崔珏身上,带着无比肯定的语气:“但就凭他们二人刚才离去的方式——身融天地,意动形随,空间自生感应而折叠……这份对自身躯壳、对天地法则掌控到匪夷所思地步的造诣……”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在落霞亭的猎猎风声中清晰回荡:
“——‘见神不坏’的武道至境,他们二人,绝对已达!”
这四个字,重重砸在崔珏心头,也砸碎了之前那份倚仗剑阵的无畏自信。亭外的晚霞似乎也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显得更加凄艳而肃杀。
......
崔珏眼神变换不定,但好似想到什么,眼神又变得坚定,道:“师兄,宗门布局上千年,没有退路。现今天下的洞虚境太多了!我们不动手,别人就会向我们动手!”
“呵呵,是啊!万年前的天下九宗,现在也只剩七家了,不久后可能就只剩六家!”
“是啊,绝情剑尊最后还是练成了有情剑,这可能也是他突破天人失败的原因,不然现在就只该剩下六家!”
唐靖垚眼神深邃看着崔珏,道:“师弟,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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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青色身影自凌霄山脉边缘的虚空无声踏出,正是陆幼安与何琳。
没有丝毫停顿,空间在他们脚下如同被无形之力折叠又瞬间舒展,周遭景物瞬息万变,连绵群山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退。目标明确——葬龙山脉!
葬龙谷,葬龙山脉最深处。甫一接近,一股苍莽、悲怆、带着浓郁龙威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焦土以及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令人心悸的悸动。
陆幼安与何琳并未贸然闯入,身影凝立于距离葬龙谷还有数十里外的一座荒山上。气息彻底内敛,如同两块亘古存在的磐石,与周遭环境完美交融。
一片银白光幕横亘在前面,光幕时不时震荡,从中传出轰轰声不绝于耳!两人眼中荧光流转,好似能透过光幕看清里面的战斗。
“昂——!!!”
一声凄厉、愤怒、蕴含着无尽痛苦与巨大威压的龙吟,猛然冲破光幕!这声龙吟穿云裂石,震得整个葬龙山脉都似乎在颤抖,无数山石簌簌滚落。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赤红光芒如同燃烧的流星,撕裂谷中弥漫的厚重浊气与混乱能量流,冲天而起!
蛟龙!
通体覆盖着火玉般的赤红鳞甲,体型庞大,蜿蜒如山脉,四爪狰狞。原本华美完整的鳞甲,有大片大片被硬生生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甚至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焦黑,残留着毁灭性的能量气息,带着星辰湮灭意境的波动。
一条前爪软软垂下,显然已断。
蛟龙冲出银白光幕后,身形收缩,化成一衣衫破败的中年人,定定看向山谷中呈品字站立的三人,声音嘶哑,道:“况小儿,好手段!今日,老祖,领教了!”
“呵呵,毒火真君,成王败寇,被我关入昊天图,命该有此一劫!”况惊苍与几十年前比起来面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本座,没有想到,一个洞虚境小修,居然将‘言出法随’修炼到如此境界,昊天宗没有选你作为实相种子,确实有些草率!”
“好了,真君,还要纠缠吗?”
“哈哈,你赢了!”毒火蛟龙身形慢慢淡化,消失不见。
“师兄,他这就走了?!”
“这儿对他已经没有用了,他好不容易挣脱昊天图,又受了伤,自然不再做过多的无谓争端!”
“他就不记仇?”
“哈哈哈,记仇?大妖,没有好处,记什么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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