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云州地界时，苏轻砚终于不再对石敢当的椒盐饼挑三拣四，反而主动讨了第二块，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算……算你们有眼光，这饼比江南的桂花糕有嚼劲。”
石敢当刚想怼回去，就被沈清辞用眼神制止了。她看向靠在车厢壁上的苏轻砚，他怀里的听雨罐被小心翼翼地裹在锦布里，显然极为珍视。“苏家在江南以收藏古籍字画闻名，怎么会藏有前朝官窑的瓦罐？”沈清辞状似随意地问。
苏轻砚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摩挲着锦布上的纹路，语气沉了下来：“这罐子不是藏品，是我娘的遗物。”他掀开锦布一角，露出罐口精致的缠枝纹，“我娘是周太后的远亲，当年家道中落，只带了这只罐子嫁入苏家。她说这罐子里藏着个秘密，可惜没来得及告诉我，就……”
他没再说下去，但车厢里的气氛明显凝重起来。萧彻从地图上抬起头：“你爹被构陷私通蓬莱阁，会不会和这罐子有关？”
“肯定有关！”苏轻砚猛地坐直，眼中闪过怒意，“我家书房被抄时，这罐子是唯一没被搜走的东西——那些人翻遍了所有古籍，却看不上这只破瓦罐。我爹被抓前偷偷告诉我，‘守好罐子，去云州找镇北侯，他知道怎么解罐中秘辛’。”
沈清辞心中一动：“解秘辛？难道这罐子不只是摆件？”
“我娘说过，摇晃罐子时听到的雨声，其实是密码。”苏轻砚捧着罐子轻轻摇晃，果然传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像是真的有雨滴落在芭蕉叶上，“但我试了无数次，也没破解出规律。镇北侯当年在江南练兵时，曾受我爹所托，研究过这罐子三个月，他一定知道关键。”
说到镇北侯，苏轻砚的语气又低落下去：“可现在连他都被关了，听说罪名是‘私藏兵器，意图谋反’，这明摆着是栽赃！蓬莱阁的人肯定在背后搞鬼，他们早就觊觎我家那批关于‘上古灵脉’的古籍了！”
“上古灵脉？”沈清辞抓住了关键词，“那是什么？”
“是我爹毕生研究的东西。”苏轻砚解释道，“传说上古时期，大地之下有九条灵脉，能孕育出蕴含天地之力的晶石。蓬莱阁这些年一直在找灵脉入口，说要借此修炼邪术。我家古籍里记载了灵脉的分布图谱，我爹就是因为不肯交出来，才被他们扣上‘通敌’的帽子。”
萧彻放下地图，神色严肃：“这么说，蓬莱阁的真正目标是灵脉晶石？”
“没错！”苏轻砚点头，“我偷听到他们的人说，只要拿到三块灵脉晶石，就能启动‘移山阵’，到时候整个江南都会被海水淹没，他们好趁机掌控沿海各州。”
沈清辞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灵脉晶石、移山阵……这些词汇和王老头账册里的零星记载渐渐重合。看来蓬莱阁的野心，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大。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石敢当在外面喊道：“清辞姐，前面有座破庙，天色晚了，要不就在这儿歇脚？”
三人下车时，夕阳正染红天际，破庙的断壁残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萧瑟。苏轻砚看着庙门上方模糊的“护国寺”匾额，突然“咦”了一声：“这庙我爹提过，说是云州最古老的寺庙，底下藏着通往镇北侯府地牢的密道。”
沈清辞眼睛一亮：“你确定？”
“我爹的手札里画过草图！”苏轻砚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到某一页，“你看，从佛像底座往左数第三块砖，按下去就能打开通道。”
石敢当凑过去一看，只见草图旁还写着行小字：“灵脉过云州，隐于护国寺下。”他挠挠头：“这不就是说，灵脉入口可能也在这儿？”
暮色渐浓，庙外传来隐约的马蹄声。萧彻握紧腰间的剑：“有人来了。”
苏轻砚迅速把本子藏好，紧张地看着沈清辞：“是蓬莱阁的追兵吗？”
沈清辞却异常平静：“不管是谁，正好借这个机会试试你的听雨罐。”她接过罐子，走到佛像前，“你爹说镇北侯研究过它，说不定密道的机关，就藏在这‘雨声’里。”
她按照苏轻砚教的节奏摇晃罐子，雨声忽快忽慢，在空荡的庙里回荡。随着最后一声“滴答”落下，佛像底座果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露出底下幽深的通道。
与此同时，庙门被猛地踹开，十几个黑衣人手执长刀冲了进来，为首的人冷笑：“苏二公子，带着听雨罐跑了这么久，该跟我们回去了吧？”
苏轻砚下意识地躲到沈清辞身后，却在看到对方腰间的令牌时，突然道：“是蓬莱阁的‘影卫’！他们腰牌上有三枚铜钱标记！”
沈清辞将听雨罐塞给苏轻砚：“带着罐子进密道，去找镇北侯，告诉他灵脉的事刻不容缓。”她拔出软剑，对萧彻和石敢当使了个眼色，“我们拦住他们。”
苏轻砚握紧罐子，看着沈清辞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幽深的密道，咬了咬牙：“我不会让你们白帮忙！密道尽头有我爹藏的灵脉图谱，等我救了镇北侯，就来帮你们！”说完，他抱着罐子钻进暗门，通道瞬间闭合。
黑衣人的刀已经劈了过来，沈清辞侧身避开，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看来，这云州城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而密道里的苏轻砚，抱着听雨罐在黑暗中奔跑，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和罐子传来的雨声。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但他知道，从接过这只罐子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个只会挑剔饼子的娇公子——他要找回父亲的清白，守住灵脉的秘密，更要对得起那个把后背留给自己的陌生姑娘。
通道尽头的微光里，似乎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庞大的命运齿轮，正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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