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笑了下，“一边玩儿去。”
“哦。”
小和尚很听话。
他在不远处，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打坐念经。
乔伊没再看他。
她视线转向公仪锦书的方向，理所当然的招呼一声。
“出来聊聊。”
公仪锦书眸子凝视着她。
像是在思虑什么。
乔伊没有催促的意思，马鞭轻敲着手心，漫不经心的轻点，像是在计数。
或许周围太过寂静。
那细小的敲击声，莫名让人心悸。
突然，乔伊手上的动作一顿。
公仪锦书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下意识迈出一步。
他暗道一声不好。
一抬眼，就对上乔伊扬起的笑眼。
公仪锦书叹息一声，缓步而出。
一旁的大壮有些急，伸手拦住，“公子，危险。”
公仪锦书轻巧拂开他的手，“无事。”
“难道我一个男子，胆量还不如一个姑娘家不成。”
大壮脸色发苦，“那是一般姑娘家么？”
谁家好人家的姑娘，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杀人啊。
“那地上的血还没干呢，真是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子。”
他的嘟囔声不算大。
身为习武之人的凌肖，耳力却实在是好。
凌肖抱着剑，站到乔伊身后，冷哼一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山匪都嫌弃起别人不仁善了？”
“谢姑娘倒是善良柔弱，不是险些被你们欺辱了？”
他白眼险些翻到天上。
乔伊第一次觉得，凌肖这张碎嘴，倒是也有点用处。
果然，大壮脸都黑了。
公仪锦书也多了几分不自在。
他缓步走到乔伊对面。
客气地行了个拱手礼，“公仪锦书。”
乔伊站着没动，“乔伊。”
公仪锦书睫毛颤了一下，“请问是哪个乔家？”
乔伊深深看了他一眼。
能问出这个问题，这个公仪锦书对世家势力，绝非一无所知。
她眼神慢悠悠定在公仪锦书身上，“或许，就是你以为的那个乔家。”
公仪锦书瞳孔骤然紧缩。
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对着乔伊深深一礼。
“据说，乔家现任家主，是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往日只觉得是夸张，今日才知晓所言不虚。”
“是锦书失礼了，请乔家主见谅。”
乔伊越发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少寨主真是消息灵通。”
“一个边关小寨，却费心打探京都世家的消息，少寨主所求为何？”
她眼神盯着公仪锦书的神色，突然笑出了声。
直接发问，“你们不甘心躲藏了？”
公仪锦书面色微变。
他眼中神色变幻，似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乔伊。
乔伊不给他思虑的时间。
骤然抛出橄榄枝，“你们可愿意被招安？”
此话一出，周围发出细小的喧哗声。
胡儿寨的人，下意识往这边靠了过来。
公仪锦书声音发紧，“你想招安我们？”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么？”
他面上温润的神色退去，对着后面招了招手。
大壮带着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凌肖有些警惕，想要挡在乔伊身前，被乔伊一把推开。
“你也一边玩儿去。”
凌肖嘴一扁，藏到枣红马身后，没有走远。
“又嫌弃我……”
“那些土匪长得五花八门，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的嘀咕声被过来的大壮几人听到。
顿时，身形高大的土匪们，眼神都凶恶起来。
大壮头上卷曲的黄毛，都显得越发暴躁了。
乔伊没忍住上前一步，好奇地伸出手，在卷曲的发尾上拉了拉。
她眼睛一亮，“还挺有弹性。”
这个颜色，倒是挺显白的。
不知道系统那里，有没有这个颜色的染发药水。
大壮被她看得浑身僵硬。
“你、你不害怕么？”
乔伊抬起眼，有些奇怪。
“要是染个黄毛就能让人害怕，边关倒是能太平不少。”
“你叫什么？”
“大壮。”大壮人如其名，声音粗犷，体型比常人高出两头。
乔伊在女子中也算高挑，与大壮面对面时，却显得小巧不少，需要仰着头看人。
大壮布衫包裹下的肌肉壮硕，手心有厚茧。
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又看了眼他身后，都是身形差不多的高大男子。
有的是异瞳，有的是赤发，总之，都是一眼看去，就不像大雍人的异族。
这些特征，都与《风土志》上所言对得上。
乔伊唇角微微弯起。
“外邦血统的人，似乎都长得高大些，倒是适合从军。”
“你们若是不怕死，可以去军营闯一闯，说不准能有一番造化。”
公仪锦书眸光带着审视。
“乔家主是在拿我等逗笑么？”
“我们这些人，连身份名籍都没有，若是贸然去参军，怕是会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吧。”
他一向平和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急促。
乔伊瞟了他一眼，“你急什么？”
“只要你们答应被招安。”
“名籍、土地，乔家都会帮你们解决。”
大壮等人险些原地跳起来，“你说真的？你真的能给我们上名册？还能给我们分土地？”
公仪锦书紧张得手心出汗。
“你真的要帮我们？”
“你难道不清楚我们的身份？”
他有些不确定打量乔伊的神情。
乔伊懒得与人绕来绕去。
“我自然清楚。”
公仪锦书眼睛微亮。
就听乔伊继续说，“你们是世人口中的蛮夷种。”
“是先辈屈从于仇敌的污点。”
“是大雍的异类。”
“你们身上的血脉、异样，也被当做低贱的罪证。”
“这样解释够清楚了么？”
随着她话音落下，寨子中的人，眼睛几乎能喷火。
纷纷屈辱的看向乔伊。
凌肖吓了一跳，从枣红马旁边跑出来，护在乔伊身侧。
“祖宗啊，你骂人都不背着人的么？”
打人不打脸，这是要结仇啊。
乔伊挑眉，“不是他自己问的么？”
“他们要是这么脆弱，不如老实待在这山窝上，别出去贻笑大方了。”
“我只是骂人难听，但好歹长得好看。”
“你们出去后，碰到的人，大多是长得难看，骂人更难听的，到时候岂不是要气出病来。”
她语速不算快，却字字往人心窝子上扎。
凌肖已经想捂脸了。
这活祖宗。
骂人都不忘了捧自己一把。
他们临时调遣来的人不多，要是真惹了众怒，在胡儿寨的地盘，还真不好全身而退。
凌肖紧盯着大壮他们。
就怕他们一言不合，想给乔伊一点教训瞧瞧。
却看见大壮他们对视一眼。
小声嘀咕，“她确实长得好看。”
“被她骂好像真没那么生气。”
大壮挠挠头，询问地看向公仪锦书。
“公子，这是咋回事啊？”
公仪锦书轻出了一口气，“你们退下。”
乔伊的话确实刺得人心头火起。
但偏偏她只是刻薄。
内里并没有几分鄙夷和轻视的意味。
听得人难受，又没伤人肺腑，连大气都生不出。
他唇角绷直，眸光带着丝紧张，“你说得可能作数？”
“我若说得不作数，少寨主还能废工夫与我闲聊么？”
公仪锦书喉头发干。
一直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突然实现。
让他有些回不过神。
“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不信乔伊会全无所图。
乔伊确实有，“我要你们入军营。”
她眼神凝视着公仪锦书，强调道：“特别是你，少寨主。”
公仪锦书愣住，“为什么是我？”
“我看上你了。”
乔伊的话一出，周围发出细碎的吸气声。
公仪锦书脸红了。
乔伊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
她下意识回头。
就对上小和尚哀怨的神情。
小和尚眉眼低垂，有些不开心，“为什么选他？”
“就因为我没有头发么？”
他唇角下撇一个极小的弧度，悠悠道：“头发有那么重要么？”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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