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南门外的茶馆人声鼎沸，茶香和点心的甜味在空气里交织。凌薇推开木门，一眼就看见了靠窗的赵婉儿——一袭火红色旗袍，衬得肌肤雪白，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和笃定。她微微抬眼，像是早就算准凌薇会在这一刻出现。
“凌薇，你来得很准时。”赵婉儿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凌薇没有绕圈子，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帆布包放在脚边，手却没有离开包带。“赵婉儿，说吧，你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赵婉儿笑了笑，伸手为凌薇倒了一杯茶：“坐下来说。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
“那最好。”凌薇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放在唇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赵婉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斟酌词句。“供销社和服装厂，你做得不错。但你要明白，这一带的市场，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你想说什么？”凌薇追问。
“很简单。”赵婉儿压低声音，“供销社和服装厂的渠道，让给我。我保证你在农机厂那边不会有麻烦。”
凌薇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笑意：“你觉得我会信吗？”
赵婉儿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你不信也得信。”
“你是在威胁我吗？”凌薇问。
“威胁？”赵婉儿轻笑，“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明天农机厂会有大检查。你的货，最好不要出现在那里。”
凌薇的心中一凛，却没有表露出来，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消息来源与你无关。”赵婉儿摇头，“你只需要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
凌薇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事实。昨天有人给德顺商号寄了一封信，地址在南门外。我想知道，那是谁写的。”
赵婉儿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没想到凌薇会知道这件事。但她很快恢复了从容：“凌薇，你的消息很灵通。不过，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
“为什么？”凌薇问。
“你确定要蹚这趟浑水？”赵婉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意。
就在这时，茶馆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制服的人快步走过。凌薇余光瞥见对面布店二楼的窗户后，陆星砚正朝她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赵婉儿，”凌薇放下茶杯，语气平静，“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赵婉儿挑眉：“哦？说说看。”
凌薇直视着她的眼睛：“我要知道，德顺商号背后的真正老板是谁。”
赵婉儿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凌薇，你真有趣。不过，这个信息，你可能还没资格知道。”
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较量。茶馆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映得茶杯中的茶水泛着金色的光。凌薇知道，这场对话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她起身告辞，步履从容地走出茶馆，却在门口停了一瞬，回头看了赵婉儿一眼——对方依旧坐在那里，她眼神像在目送猎物走入陷阱。
夜色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将西陵笼罩得严严实实。招待所的房间里，灯光昏黄，桌面上摊开的是一叠叠写满字的纸——有农机厂的布局图，有可疑人员的名单，还有凌薇画的简易路线图。两人低声交谈，每一句话都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了窗外的黑暗。
“明天，我们按计划行事。”陆星砚的声音沉稳，“我会在农机厂那边盯着假顾问，你去供销社交货，顺便看看王主任有没有新消息。
凌薇点点头，手指轻轻在纸上敲了敲：“我总觉得，赵婉儿今天说的大检查，不只是针对我们。她似乎在试探我的反应。”
“不管她想试探什么，我们都不能露出破绽。”陆星砚的眼神坚定，“还有，德顺商号的信，我已经让李建国帮忙打听了。明天应该会有消息。”
凌薇“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深沉，街道上的灯光在雾气中显得朦胧。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吹动桌上的纸张微微作响。她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硬仗，而今晚，只是风暴前的宁静。
星砚，她突然开口，你说赵婉儿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们农机厂会有大检查？她完全可以不提醒我们，让我们自己踩坑。
陆星砚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也许她是想让我们退缩，放弃农机厂的市场。或者，她是在试探我们是否有其他的供货渠道。
还有一种可能，凌薇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她想让我们转移注意力，忽略她真正的目标。
突然走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招待所里格外清晰。
凌薇屏住呼吸，低声自语：这个时间，谁会来？
她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到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从门口经过，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凌薇压低声音，对陆星砚说：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开始。
“这个点会是谁？肯定不可能是普通的住客吧？普通的租客这个点怎么会出来转悠？”陆星砚皱眉。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凌薇提议。
陆星砚马上阻止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又过了一会儿，走廊上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似乎是下楼的方向。
与此同时，陆星砚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将农机厂的布局图重新铺开，在几个关键位置又做了标记。想到白天那个假顾问的可疑举动，他的眉头紧锁。
明天希望能水落石出。他自言自语道。
陆星砚将图纸收好，熄灯躺在床上。但他的大脑仍在高速运转，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明天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凌薇和陆星砚虽然身处不同的房间，却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如何在这场暗流汹涌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窗外，西陵的夜空被云层覆盖，看不到一颗星星。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他们都明白，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必须迎难而上——因为在这场博弈中，退一步，就可能意味着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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