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拉长、凝固。
沈墨的呼吸滞在胸腔，目光死死锁在文件标签上那行手写字——【project m… & …Nightshade…】。
Nightshade（夜影）！“暗夜”组织的内部代号，如同一个冰冷的毒蛇，盘踞在这充满回忆的静谧空间里，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陆寒琛的母亲，那位温婉的建筑师，怎么会和这个臭名昭着的跨国黑客间谍组织产生关联？！
绘图桌旁，陆寒琛似乎并未察觉到沈墨瞬间的僵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个打开的木盒吸引。他拿起里面的一本厚厚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以及几张夹在其中的老照片。
沈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走近几步，目光快速扫过木盒内的其他物品——几枚造型独特的金属印章，一些泛黄的、写满复杂公式和构图的草稿纸，还有一个……老式的、体积不小的移动硬盘。
她的心再次一沉。数字载体，意味着可能存在更多、更直接的证据。
“这是我母亲的研究笔记。”陆寒琛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和沉重，他翻动着笔记本，指尖甚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里面记录了她晚年的一些构想，关于……一种基于神经网络的早期人工智能模型，她称之为‘墨提斯’（metis）。”
墨提斯！希腊神话中智慧与思想的女神！
沈墨的神经骤然绷紧。“潘多拉”……“墨提斯”……这绝不仅仅是巧合！星烁科技的核心项目，竟然与陆寒琛母亲未公开的早期研究一脉相承！
“看这里，”陆寒琛指着笔记中的一页，上面绘制着复杂的神经网络节点图，旁边标注着一些艰深的数学符号和猜想，“她对情感模拟和认知逻辑的推演，甚至比我们现在‘潘多拉’的一些基础架构还要……超前和大胆。”
他的语气充满了震撼与困惑。母亲的形象，在他心中似乎与某个未知的、更庞大的图景重叠了。
沈墨凑近看去，作为顶尖的特工和黑客，她瞬间就辨认出，那些笔记里涉及的某些算法路径和加密理念，带着鲜明的、属于某个特定流派的印记——那正是“暗夜”组织早期在一些网络攻击中暴露出的技术特征！
线索像冰冷的锁链，一环扣一环，将陆寒琛的母亲、“墨提斯”、“潘多拉”和“暗夜”组织，隐隐串联起来。
“你母亲……她有没有提过，和什么特殊的人或组织有过接触？”沈墨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瞥向那个文件柜。
陆寒琛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发现母亲秘密的震动，但沈墨的问题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他顺着她刚才视线的方向，也看到了那个文件柜，以及没有关紧的柜门后，露出的那份文件夹的一角。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你为什么关心这个？”他放下笔记本，声音里的那丝激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审慎和冰冷。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沈墨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可能引起了怀疑。但她不能直接点破“夜影”，那等于自爆身份。
“只是觉得……你母亲的研究如此超前，或许并非完全独立完成。”她试图圆回来，语气尽量自然，“而且，‘潘多拉’项目现在正遭受不明势力的渗透，任何可能与它相关的线索，都值得关注。”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陆寒琛盯着她，目光如同手术刀，仿佛要剖析她每一寸表情下的真实想法。他没有立刻相信，也没有立刻反驳。
他沉默地走到那个文件柜前，拉开了柜门。
沈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多个文件夹。陆寒琛的手指划过那些标签，最终，停在了沈墨注意到的那一份上。他将其抽了出来。
文件夹的标签完整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project metis & Nightshade correspondence】
（墨提斯项目与夜影组织通信记录）
“夜影组织”（Nightshade）！这次是完整的名称！
陆寒琛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文件夹捏碎。他猛地抬头，目光如鹰隼般攫住沈墨，声音寒彻入骨：
“你早就看到了，是不是？”
完了。
沈墨知道，此刻任何掩饰都将是徒劳。他看到了她刚才的异常，也看到了标签。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并且迅速生根发芽。
“是。”她迎上他冰冷刺骨的目光，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脊背，“我看到了。我也很震惊。陆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关于‘夜影’，关于它可能与你母亲，以及与现在‘潘多拉’危机的关联。”
她选择将问题摊开，化被动为主动。既然秘密已经暴露一角，不如借此机会，试探他对“夜影”的了解程度。
陆寒琛的眼神剧烈地变幻着，震惊、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被最亲近的人隐瞒和背叛的痛楚，在他眼底交织翻滚。母亲的形象，在这一刻似乎蒙上了一层他无法理解的阴影。
“你知道‘夜影’？”他逼近一步，声音压抑着风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代号？！”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沈墨的大脑飞速运转。承认知道，就必须解释来源，她的身份将受到最严峻的拷问。否认？在已经看到标签并表现出异常的情况下，否认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目光扫过陆寒琛手中那份文件夹旁边，木盒里的一样东西——那枚造型最奇特、刻着复杂星象图的金属印章。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中形成。
“我不需要知道它具体代表什么，”沈墨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冷静，她伸手指向那枚印章，“但我认识那个符号——‘守夜人’（Vigil）的标记。一个活跃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由顶尖科学家和伦理学家组成的秘密团体，旨在监控和限制某些可能危及人类的超前技术研究。他们后期的分裂和激进派，据说就是‘夜影’的前身。”
她的话语如同冰水，泼在陆寒琛翻涌的情绪上。
他猛地低头，看向那枚印章，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墨。她说的……竟然与母亲在笔记某一页的零星提及，隐隐吻合！母亲确实提到过早期受到过一个名为“守夜人”团体的思想影响，但后来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
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黑客或商业间谍能掌握的信息！
沈墨看着他眼中的震惊和更深沉的疑惑，知道自己赌对了一步。她在国安部的绝密档案库里，曾看到过关于“守夜人”及其与“夜影”渊源的零星记载。这枚印章，是她在一次涉及古老黑客组织的历史案件资料中见过的。
“现在，陆先生，”沈墨趁着他心神震动的间隙，步步紧逼，目光灼灼，“你是否愿意相信，我或许不是你想象中的‘敌人’？我们是否可以坐下来，一起看看这份通信记录里，到底隐藏着你母亲和‘夜影’之间，怎样的过去？”
她将选择权，再次抛回给他。
是继续在猜忌和对峙中让危机发酵，还是暂时搁置疑虑，共同面对眼前这涉及至亲与核心利益的惊天秘密？
陆寒琛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母亲与“夜影”的关联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头。而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笼罩的迷雾越来越浓，却一次又一次地展现出匪夷所思的能力和……一种奇异的、让他无法完全将她视为敌人的特质。
沉默，在布满尘埃的空气中激烈碰撞。
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我们一起看。”
他拿着文件夹，走到绘图桌前，将其放下。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墨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了。但她清楚，这脆弱的“合作”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两人在绘图桌两旁坐下，陆寒琛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那份可能颠覆一切的通信记录。
第一页，是母亲娟秀而有力的字迹，抬头写着——
【致“夜影”的警告与决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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