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和谢允虽然都是a级哨兵。
但是两人一起协调作战时，灵活性和爆发力足以超出绝大多数s级哨兵。
往日里负责远程控制的谢安，经过精神疏导后的攻击力在此刻明显超出原有水平，精神体游刃有余地游走在迸射的光箭和残垣之间。
“什么情况！谢安你嗑了？！”
与其说羡慕，谢允心里更多的是不安。
他担忧此刻爆发的谢安，如同那些垂朽的老人回光返照一样。
一旦到达某个临界点，就会变成半空中那个浑身漆黑恶心的污染物那样，变成不能再被称之为“人”的存在。
再次被污染物的远程攻击拦住去路。
谢允焦躁地扯着衣服边上的布条，随手系成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虽然丑，但不碍事。
“调换。”
游走在战场边缘，谢安当即察觉到谢允隐隐有力竭的迹象，主动开口提议交换攻防位。
“不用。”谢允深呼吸一口，粉色的精神力在掌心具现化出匕首的模样，靴底压着的灌木残枝发出凄惨的脆响：“我一个人能行。”
“唧唧。”
一只大兔子拦在谢允身前，仰着头将他一屁股拱到地上。
“你——等等？！”
扶着歪了的兔子头套坐在地上，谢允后知后觉地看向精神体光洁一片的后背。
污染......消失了？
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谢允动作迟钝地坐在地上，兔子头呆愣愣地仰头望着平静无波的谢安。
这时，一股奇异的精神力悄然裹上错位相望的两人。
“求求你们了，好好干活好吗？”
都什么时候了，别演了。
秋念葵忍不住露出命苦的表情，精神力没有丝毫懈怠地成为三人最为柔韧有力的防护屏障。
沉默的谢安讶异地抬起手，动作僵硬地合拢手掌做出抓握的动作，像是在凭空感受这股奇妙的力量。
“我靠！你谁啊！”
谢安还未酝酿出笼的情绪被骤然打断，猛地转头的动作让兔子头套转了两圈。
手忙脚乱地摆正头套后，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穿着奇怪衣服的女人，朝自己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我是谁取决于你。好好干活，大家就是朋友。”
“再给我当演员，我能当你未曾谋面的爹。”
说完，秋念葵化身容嬷嬷，操着化成针状的精神力猛地扎向谢允露在外面的腰。
“嗷——”
......
原来哨兵还有这样的战斗方式。
谢安飞快地穿梭在工地的各个角落，巨型安哥拉兔随着他的位置转移，不断避开密集的攻击，悄无声息地朝着半空中没有任何动作地污染物奇袭。
奔跑中，他不必担心无孔不入的污染，不必担心精神体的畸变，不必担心战友的背后。
这就是向导吗？
男人又躲过一阵少于一阵的攻击，分神想着自己之前过的到底是什么苦日子。
柔软又坚韧的精神力为巨大的安哥拉兔从耳朵武装到脚趾，它的每一次冲撞，都震得半空中那颗球型污染物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得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三人协同作战，谢安和谢允默契换位攻防，秋念葵隐在残缺的建筑物后，封锁控制污染物行动的同时，为其随时提供一击必杀的力量支持。
被看不见的精神力网绑在原地的污染物，“看”着地上三只跳豆似的人类，心底油然萌生出一丝惧意。
“嗡嗡——”
挣扎着，它发出混沌不清的嗡鸣声。
像是在垂死挣扎，又像是在憋最后的大招。
秋念葵捂着耳朵，视线穿过给空气套了一层模糊滤镜的沙尘，直直射向那道熟悉的球型阴影。
早在看到这家伙的时候，她就觉得似曾相识，现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几乎可以断定。
这个伪装太阳的污染物，就是环岛炸雕像那次的遗留，
视线扫过周围，虽然环岛和中心雕像已经被拆除，但其原本位置留下的印子还能勉强看出水泥砌过的痕迹。
这块区域已经被彻底封死，不再是打工人上下班的必经之地，污染源头肯定发生了改变。
虽然污染物不是人，但总不能吃一堑，在吃一堑，又吃一堑。
会在哪呢。
秋念葵思索之际，老熟人已经挣脱了精神力网的束缚，飞快地转移阵地——
然后，挂在了秋念葵头顶的正上方。
抄着具现化的匕首，谢安两人正准备给予污染物最后一击时，却被它狡猾的身法躲过去扑了个空。
“小心！”
“看上面！”
两只巨型安哥拉兔精神体，在主人的叫喊声脱口而出的瞬间，一前一后转跳向秋念葵所在的位置。
本来躲得好好的，还给自己套了好几层防护屏障的秋念葵，当即就被两只横冲直撞的兔子暴露了所在地。
污染物：原来你在这啊——
秋念葵：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背着一层叠一层的防护罩，秋念葵觉得自己像个被虎鲸戏弄的大海龟，有一种想报警又没有门路的郁闷。
随着污染物的攻击，秋念葵左右调转逃跑的方向，直至和谢安两人顺利会面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朝两人腰侧一人掐一把。
“嘶——”
满意地看着两人白净的腰腹多了两块红斑，秋念葵满满肚子脏话消散了大半。
凭什么这两个人白班跑外卖，夜班打螺丝还这么白净没有小肚子。
而自己每天吃饭战战兢兢，还是长了小肚腩。
亲手留下痕迹后，已经是恶毒成年人的秋念葵阴暗地在心底“桀桀桀”怪笑三声，面上仍挂着一派可靠的表情。
“这个污染物也算是我老熟人了。”
谢允震惊：“污染物竟然也算熟人一拨的吗？”
“这不是重点。”秋念葵无力反驳谢允的吐槽役人设：“重点是这家伙原本是个红绿灯怪，明明已经被打散过一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又出现了。”
“污染源确认已经消失了吗？”一旁认真听着秋念葵解释的男人发问：“如果有污染源残留，又恰巧有着新怨力供给的话，死而复生也不是难事。”
这个问题难住了秋念葵。
当时她和徐牧野跟贺江亭只确认了污染区雏形被打散，后续的收容清理工作应该归属白塔后勤部，秋念葵当时出现意外后，还没来得及做回访报告就掉进了兔子窝。
“......还真不确定。”
脱离桎梏嚣张至极的污染物悬在半空，纯黑的本体周围光晕逐渐变大。
像是失去月亮遮挡，逐渐回归本我的太阳，张狂地散发着光与热，蒸烤着大地上目所能及的一切。
熟悉的高热再至，秋念葵眯眼擦掉鼻尖上的汗。
“我好像知道天气预报瞎预告后，群众情绪这么激动的原因了。”
她躲在精神体身后的阴影处，忽然想起出外派任务前刷到的一条短资讯。
【就在明天！持续40度以上的高温终于迎来了结束，属于秋日的凉爽要来了！】
刷到时，消息的发布日期是两天前。
现在又过了两天。
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秋念葵感慨假消息骗人的同时，心里在暗自猜测是不是群众激起而群愤的怨气，成了污染物新的养料。
......
高悬的污染物散发出一圈又一圈逼人的热气，无声地告诫“人类无法直视太阳”这则定律。
跋扈的污染物给了她新的灵感。
“还能打吗？”
谢安点头：“有余力。”
没有余力的谢允，已经瘫倒在兔子身上挺尸了。
秋念葵摸了摸自己的腰，轻声道：“姐妹们，有会玩弓的吗？要射的准的那种。”
话落，秋念葵身上的纯白长裙无风而动，宽大飘摇的裙摆如同晨间随着露水坠落而摇晃的牵牛花。
恍然间。
谢安眼前一花，浑身肌肉紧绷得看着凭空出现在秋念葵身侧的一双半透明的手。
它细长不失力量，骨节分明，指尖甚至能看得出磨砺老茧的痕迹。
“谢谢集美。”
秋念葵毫不惊讶，甚至还偷偷勾了一下人家的小指。
谢安：.......
他的向导到底喊了个什么妖魔鬼怪出来。
然而这并非妖魔鬼怪，而是和秋念葵一起经历过至暗时刻的那群少女。
身上这条丝滑微凉的长裙，是她们送给秋念葵最珍贵的礼物。
是用温善织成的布，情谊做线，灵魂裁成轮廓——
是为秋念葵量身定做，不受恶意侵蚀的防护服。
她们以身为砖瓦，为拯救她们的秋念葵落下最坚实的保护墙，永远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时刻刻。
......
半透明双手覆在秋念葵手背，严师般摆弄着她的身体以求做出最合适的姿势。
“哎哎哎，别光站着啊。”秋念葵身体不能动，只能撅起嘴朝谢安的方向努努：“手搭我肩膀上。”
不明所以谢安顺从着她的话，目光落在她手上半透明的手掌时，下意识咽了咽。
手抬起又蜷缩手指重新放下，往复三次后才在秋念葵不断的催促下，轻轻落在秋念葵肩侧。
沉浸在一对一教导的秋念葵没工夫关注谢安复杂的心理活动，她顺从着看不见的姐妹的指挥，努力克服常年坐班造成的腰肌劳损，挺直腰板，目光坚定地望向天空中虚假的太阳。
【抬头，挺胸。】
秋念葵照做。
【看着目标，用力拉弓。】
秋念葵精神力倾泻而出，淡蓝色的“织带”缥缈地游荡在她虚握的手心，随着扬身的动作，虚幻的“弓身”逐渐凝实。
搭着秋念葵肩膀的男人，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用途。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顺着他的掌心流向眼前人，满是伤痕的指尖因为精神力的流失变得越加苍白，纵横交错的细微伤口又开始渗血。
“这次，要一击必杀啊。”
谢安虽然猜不到她在和谁说话，却也能知道秋念葵这话中的含义。
他错开视线，目光落在秋念葵的发顶，猫似的轻轻“嗯”了一声。
一定可以。
一击必杀。
长弓蓝色的光晕中混进了极淡的粉色，秋念葵在透明双手的协助下将虚幻的弓弦拉至满月。
身后，谢安搭在秋念葵肩头的手开始发抖。
体温也随着过渡精神力的动作逐渐流失。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即将被榨干时，蓄势待发的弓箭终于射出。
蓝粉交错的弯弓发出嗡响，透明的箭矢以破军之势，卷着狂风追向意识到不妙转身要逃的污染物。
“嗡嗡——”
“嗡嗡嗡嗡——”
刺眼的光球左右逃窜，射出去的箭矢却像装了定位追踪器似的，准确地击中它的身体。
随着一声轻微的“噗呲”声。
污染物核心碎裂。
庞大的“太阳”随着消散的核心定格在原地，刺眼的光芒不再如针如刺，疲软地逐渐失去光热的污染物，如同褪了色画布，如同补丁般钉在那里。
秋念葵似是跟随着老师一举一动的学子，模仿着身边人的动作，牵引着最后的一股精神力化作锋利的长刀，刺破污染物试图逃脱的最后一丝希望。
补刀，战场每个人都要知道的铁律。
......
【消散吧。】
“消散吧。”
就如秋念葵所说，如漏了气的气球般的污染物迅速干瘪，枯萎，最后脆得如同一碰就碎的劣质黄纸烧成的灰，一阵微弱至极的风，便足以将大闹过一场的污染物灭杀在晴转多云的天空下。
污染源消失。
核心破碎。
由怨气凝聚的污染区，也随之变回原样。
身心俱疲的秋念葵长舒了一口气，脱力般向后靠去。
扶住她的不是谢安伤痕遍布，粗糙干燥的手，而是一双微凉的黑色皮质手套。
“做得很好，向导小姐。”
陌生的男音从头顶传来，后背露在外面的皮肤抵上了一颗颗排列整齐的金属纽扣，它们贴在身上，如同一只未知全貌的野兽的獠牙。
许多都市恐怖小说都会有这样的桥段。
秋念葵没有立即回头，而是谨慎地低头打量地上隐隐绰绰的影子。
解除污染区影响后的现实世界不再灰暗，地上也没有那么多的断枝残叶，模糊不清又相互交叠的影子中，秋念葵看不到自己的裙摆。
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鸟头人身的影子，彻底将自己包裹在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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