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别废话！”他不由分说地把银子塞进林小四手里，“本公子赏你的！”
刚才确实是自己误伤了人，他堂堂一个读书人，伤了人那他就赔！
林小四还想再推拒，可那银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就在她犹豫的功夫，钱子御已经放下了车帘。
马车扬长而去，扬起一片尘土。
林小四捧着银子站在路中间，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她是喜欢银子，可她此次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银子。
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银子是上交老娘呢，还是偷偷藏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她捡起地上的靴子，往家走去。
等她磨磨蹭蹭回到家时，院子里早就等急了两尊——刘秀兰和方向蓉一左一右堵在门口，翘首以盼。
“死丫头！”刘秀兰眼尖，一眼就看见她手里那只靴子，以为她没办事直接回来了，顿时火冒三丈，“让你去攀高枝，你倒好，把人家靴子原封不动拎回来了？”
说着伸手猛地抽出林小四发间那根精雕的木簪。
“这簪子老娘都舍不得戴，真是白瞎了！”
方向蓉也阴阳怪气地帮腔：“我说小四，事没办成就算了，咋把我这新做的衣裳糟蹋了？赶紧换下来给我洗干净。”
“你这个……”刘秀兰还要骂，就见林小四递过来一块白花花的碎银。
“这...这是...”老婆子一把抢过银子，张嘴就咬，差点把牙硌掉，“哎哟喂！真银子！”
方向蓉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把挽住林小四的胳膊，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我就说咱们小四最有出息了！快跟嫂子说说，钱公子还说什么了？”
刘秀兰急不可耐地凑过来，眼睛直放光：“他有没有说要收你进府？哪怕当个通房丫头也成啊！”
林小四低着头绞着衣角，脸上飞起两朵红云：“钱公子他、他什么也没说……”
“你这个没用的...”刘秀兰刚要发作，方向蓉赶紧打圆场：“娘您别急啊！钱公子要是不待见小四，能随手就给这么多银子？这分明就是对咱小四有好感。”
刘秀兰一听这话，掂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对！赶明儿就去镇上扯块时兴的花布，给咱们小四好好捯饬捯饬。下回钱公子再来，保管叫他挪不开眼！”说完就乐呵呵地扭着腰进屋去了。
方向蓉眼珠子一转，拽着林小四躲到灶房，压低声音道：“小四啊，嫂子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那季猎户有什么好？整天在山里钻，一身腥膻味。你再看看钱公子这一出手就是几两银子，你要是跟了他...”
说着说着，方向蓉的眼睛里直冒精光。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钱公子出手这么阔绰，家里指不定是哪个大官老爷的亲戚。要是小四真攀上这高枝，往后她家大宝读书考功名，不就有靠山了？至于季宴池...方向蓉撇撇嘴，那猎户就算打一辈子猎物，也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嫂子跟你说，这机会可千万得抓住了！”方向蓉死死攥着林小四的手腕，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你想想，等你进了钱府，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全家都跟着沾光...”
林小四被她掐得生疼，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钱公子那边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敷衍道：“嫂子，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堂屋里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娘，现在有银子了，咱们赶紧去王家村……”林成贵急吼吼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在屋里听见二字就坐不住了。
刘秀兰的声音透着无奈：“成贵贵啊，娘跟你说多少回了，现在不是银子的事。王家姑娘都跟别人定亲了，咱就是捧着金山银山去也没用啊……”
“现在不是银子的事，那之前呢？”林成贵突然带着哭腔大吼一声，“你当初就是舍不得卖林小四！要是早点儿把那赔钱货卖给孙财主家的傻儿子，翠兰也不会...”
“放你娘的屁！”刘秀兰气得直拍大腿，“老娘那会儿拉肚子拉得都快脱形了，你是瞎了没看见？等身子刚好利索，我立马就往镇上跑，谁知道二宝又走丢了...”
林成贵不依不饶：“那这两天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不去说林小四的亲事？”
刘秀兰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气解释：“我的傻儿子哎，王翠兰都跟别人定亲了，现在就是把小四卖了换银子，也换不回你的翠兰了啊……”
堂屋里的争吵还在继续，而灶房里，林小四听得浑身一颤，嫁给傻子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方向蓉见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老三再怎么闹，娘也不会再动把你卖给孙二傻子的心思。除非……”
林小四愣愣地看向方向蓉，眼里满是惊疑。
“除非钱公子那边彻底没戏了。”方向蓉掰着手指头给她算账，“你想啊，孙家撑死给十五两聘金，可钱公子随手打赏就是几两银子。这要是正经下聘...那聘金只会比十五两多得多。”
见林小四还在发愣，方向蓉凑到她耳边：“再说了，钱公子这做派，保不齐是哪个官老爷家的公子，再不济也是哪家大户的少爷。可那孙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土财主罢了。”
林小四眼珠一转，觉得这话在理。
连嫂子都能想明白的事，精明的娘亲怎会算不清这笔账？
她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方才真是急糊涂了，自己今日主动上交银子，不就是为了让娘亲觉得她有望攀上钱公子这棵大树吗？
“可是…”林小四突然想到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万一钱公子再也不来咱们村了，我该...…”
话没说完，方向蓉的脸色也变了。
是啊，那贵公子总不能三天两头往这穷乡僻壤跑吧？
姑嫂俩面面相觑，灶房里一时只剩下柴火噼啪的声响。
方向蓉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对着林小四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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