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村河边树林里面，出现了一块空地。
空地的面积有一亩地那么大。
空地上面有一个四面漏风的木板房。
木板房里面有一个才晾干的灶台。
灶台上面有一个陶锅，陶锅有盖，盖上有眼儿，眼儿上有一个一寸高的小管。
小管上面扣着一根一米长的陶管，陶管的另外一头插进一个陶瓘里面。
这里是大明朝顺天府齐家村，秀才相公齐正彦炼丹处。
齐承业、齐承嗣、齐承泽、齐承孝，分别站立在炼丹房五十米外，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齐正恩、齐正山和齐正安，手里拿着小棍儿，在周围巡逻，严禁任何人靠近炼丹房一百米以内。
齐正彦脸上戴着一个四层棉布的大口罩，鼻子及嘴，捂得严实。
手上戴着手套，头上包裹着头巾。
炼丹这个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情，有毒是真的，不做好防护，小命就完蛋了。
吉时已到！
齐正彦面色严肃站在灶台前。
一声令牌响！风来！
二声令牌响！云来！
三声令牌响！雨来！
什么也别来！下雨刮风就毁了个…的！
齐正彦把一个陶罐里面的丹砂倒进陶锅里面，盖上盖子，插上套管。
一根陶管插进套管里面，另外一端连接到一个陶罐里面。
陶出火折子，点着柴火，柴火上面淋了液体油脂，火势很旺。
火苗舔着陶锅，陶锅里面的丹砂被加热了。
丹砂熔化产生的蒸汽，顺着陶管进入陶罐中，蒸汽遇冷、凝结，形成一种银白色的液体。
一块清洗、晾干之后的玻璃，放在炼丹房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面。
用柔软的棉布擦拭一遍。
一张锡箔纸平铺在玻璃上面，压平整，和玻璃做无缝连接，没有一丝褶皱。
锡箔纸是用来叠银元宝的那种纸。有卖的，齐正彦买的。
炼丹炼出来的银白色液体，均匀的倾倒在锡箔纸上、抹平整。
一个时辰之后，大明朝第一块国产玻璃镜子诞生了。
它的诞生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纯粹的跨时代。
炼丹房存在了十天，第十一天被拆除了。
哎我草！
齐承泽是一个文明人，但是，他被吓着了。
镜子里面的齐承泽蓬头垢面，脸上的褶子像地垄沟，奇丑无比。
这是齐承泽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产生的第一印象。
其实，齐承泽长的不丑。
年轻时候的齐承泽也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主要是吧，齐承泽最近一年多日子好过了，吃的好了，脸上有肉了。
他在水盆里面照的影像，具有朦胧美，他以为他挺俊的。
镜子不是水盆，纤毫毕现。
黝黑、粗糙的皮肤，以及岁月的痕迹，沟壑纵横藏不住了。
“正彦，你过来照照。”
齐承泽不相信自己长的那个吊样子。
拉齐正彦过来验证一下。
齐正彦的脸出现在镜子里面。
明亮的眼睛，黑黑的眉毛，直直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有些稚嫩的脸蛋儿。
齐承泽看看镜子外面的齐正彦，再看看镜子里面的齐正彦。
他不能违心的说镜子里面的齐正彦不是齐正彦。
齐承泽说：“这个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娘的，照镜子还分人！
儿子照出来还是儿子，老子照出来给弄的不像人样了！
齐承泽忿忿不平。
李慧芸照镜子就没有忿忿不平，虽然，李慧芸也被镜子吓了一大跳。
但那不是被自己的容貌吓得，是被镜子本身吓得。
李慧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镜子，她连铜镜都没有见过几次。
李慧芸对自己的容貌有着清醒的认知。
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就是老太太了，能有现在这般模样，不错了。
王翠花已经开始衰老了，刘秀英正在追赶王翠花。
齐正安他娘岁数比李慧芸小，面相还不如李慧芸呢。
有比较才有鉴别。
齐承泽如果和他的哥兄弟们比，他显得最年轻。
李慧芸照镜子，齐若兰在后面偷偷的照。
咦？
这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儿，大大的眼睛，嫩嫩的脸蛋儿，红红的小嘴儿，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像是自己呀！
就是耳朵有点大，被齐正麟扯的。
齐正麟扯着齐若兰的耳朵，“上一边去，上一边去。
这么金贵的东西你也敢往前凑。弄坏了怎么办？”
齐正麟估计他妹妹齐若兰肯定没有这个镜子值钱。
齐正礼根本不让看镜子，传说、铜镜作为法器能摄人魂魄，小孩子照镜子可能会现原形。
镜子制作出来，齐正彦只给他娘留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其余的都准备拿去卖钱。
齐承业和齐承嗣、齐承孝他们三家，一个镜子都没有。
镜子送给他们，只会给他们招惹麻烦。是祸不是福。
一个一尺见方的玻璃镜子，镶嵌在一个木头镜框里面。
一个木头盒子，盒子里面放了一层新棉花，玻璃镜子躺在新棉花里面，显得娇贵。
一个巴掌大的小圆镜子，装在一个小木头盒子里面，齐正彦揣在怀里。
小圆镜子是用那些碎玻璃切割制成的。
齐正山赶着牛车，载着齐正彦进了武清县城。
牛车存放在齐正兴那里，齐正彦带着齐正山拎着木头盒子去赴约。
“当、当、当！”
县学下课的钟声敲响、大门打开，三四十名生员从里面走出来。
这些生员的身份大多是附学生员。
附学生员也是秀才身份，不过档次最低。
秀才分为三个等级，廪膳生员、增广生员和附学生员。
附学生员是扩招的，只有一个秀才名头，不享受秀才待遇，他们也不具备参加乡试的资格。
附学生员要在县学读书，到了乡试之年，他们需要参加一场相当激烈的竞争考试，才有可能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县学不管他们的住宿和饮食，他们的住宿和饮食需要自己解决。
齐正彦的秀才身份是增广生员，除了没有廪膳钱粮外，秀才其他的待遇他都有。
增广生员有机会晋级为廪膳生员。
增广生员不在县学读书，在家自学成才，有资格直接参加乡试。
齐承大和程子安的秀才身份是廪膳生员，需要在县学读书，住宿舍，吃食堂。
县学食堂的伙食不错，吃完午饭可以睡一觉。
所以，廪膳生员们，中午很少会出来闲逛。
齐承大和程子安是被齐正彦约出来的。
“学生见过先生，见过程世伯！”
齐正彦中秀才以后，齐承大带着程子安到齐正彦家祝贺，两个人有了正式的交往，以世交论。
齐承大微微笑着，看着齐正彦：“正彦，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吃个饭，还要下帖子？”
程子安也饶有兴趣的看着齐正彦，和齐正彦玩笑道：“正彦，你搞得这么正式，好像是鸿门宴呐！
说说，什么事情？
不行我们俩就不去了。”
齐正彦拱手，笑道：“请先生和世伯移步韵香斋，去了便知。”
更像是鸿门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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