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只有风卷着尘土，掠过士兵们惊愕的脸庞。
朱由检握紧染血的奏折，指节泛白。
他抬眼看向台下数千名京营士兵，声音依旧沉稳：“居庸关未丢，朕也不会让它丢！”
士兵们愣了愣。
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刚才的恐慌被帝王的镇定驱散，攥在怀里的银子仿佛有了千斤重的力量。
张世泽和董琦走到朱由检身边，脸色凝重。
“陛下，李自成主力逼近居庸关，居庸关守军不足三千，恐难支撑太久。”张世泽说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
“朕知道，京营现有兵力多少？”朱由检问道。
张世泽躬身道：“回陛下，京营在册兵力三万，实则能战之士仅五千余人，其余多是老弱病残，还有不少空额。”
“五千余人？” 朱由检的眉头拧紧。
“李自成号称百万大军，五千人守京师，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转身走向演武场的帐篷。
“进帐议事。”朱由检说道。
帐篷内，烛火摇曳。
朱由检坐在案前，看着京师布防图，沉默不语。
张世泽道：“陛下，臣已下令让居庸关守将死守，同时传檄各地总兵驰援，但各地总兵要么拥兵自重，要么被流贼牵制，恐怕……”
“恐怕指望不上他们，对吧？” 朱由检接过话头，眼神冰冷。
“朕早就知道，大明的兵权，终究要握在自己手里。”
董琦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一计，或许能解兵源之急。”董琦说道。
“讲。”朱由检说道。
“京师城外，聚集了数十万逃难的流民，他们大多被流贼害得家破人亡，与闯逆有血海深仇；另外，刑部大牢和顺天府狱中有不少囚犯，其中不乏身强力壮、懂些武艺之人。” 董琦语速飞快。
“臣恳请陛下，招募流民和囚犯组建新军，只要朝廷给他们一口饭吃，给他们报仇的机会，再将他们的家人安置妥当，他们必定会拼死一战！”
朱由检的眼神闪烁。
这个提议太大胆，甚至有些危险。
流民成分复杂，囚犯更是桀骜不驯，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内乱，反而成了心腹大患。
“陛下，此事风险虽大，但眼下已是绝境，别无选择！” 张世泽也上前劝谏。
“流民和囚犯数量众多，只要加以约束，短期内就能形成战力，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朱由检沉默了很久。
帐篷外传来士兵们的操练声，那是刚领到军饷的士兵，在自发地练习枪法，声音里满是斗志。
“好！朕准了！” 朱由检猛地拍案。
“就按你说的办，但必须做好约束，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张世泽和董琦。
“朕决定，设立两大营：幼军营和甲子营。”朱由检说道。
“幼军营收纳流民中的孤儿，由兵部负责教养，教他们读书识字、练习武艺，将来就是大明最忠诚的战力；甲子营专门收编流民和囚犯，由你，董琦，担任甲子营提督，全权负责训练和管理！”朱由检继续说道。
董琦又惊又喜，连忙跪地。
“臣遵旨！谢陛下信任！”董琦说道。
“起来吧。” 朱由检扶起他。
“朕知道，这副担子很重，流民和囚犯不好管教，朕给你调拨五十名宫廷大汉将军，归你节制，用来震慑宵小，谁敢违抗军令，格杀勿论！”
“另外，让户部立刻调拨粮草，安置流民和囚犯的家人，给他们分田安家，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只能一心打仗！”朱由检接着说道。
张世泽道：“陛下英明！如此一来，既能解决兵源问题，又能安抚流民，稳定京师秩序，一举两得！”
朱由检点了点头。
“此事刻不容缓，你二人即刻着手办理，三日内，朕要看到甲子营和幼军营初步成型！”朱由检说道。
“臣遵旨！” 张世泽和董琦躬身领旨，转身快步走出帐篷，召集人手落实此事。
帐篷内只剩下朱由检一人。
他走到布防图前，手指落在居庸关的位置。
居庸关是京师的北大门，一旦失守，李自成的大军就能长驱直入，他必须在李自成攻破居庸关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王承恩！” 朱由检喊道。
“奴婢在！” 王承恩从帐篷外走进来，躬身待命。
“传朕旨意，让方正化、李若链即刻进宫，朕有要事商议！”朱由检说道。
“奴婢遵旨！” 王承恩躬身应道，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紫禁城笼罩在沉沉夜色中。
乾清宫暖阁里，烛火通明。
朱由检坐在榻上。
王承恩、方正化、李若链三人躬身侍立，大气都不敢出。
“朕召集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朱由检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寒意。
“李自成逼近居庸关，京师内外，必定有不少内应，尤其是那些回回势力，与闯逆往来密切，若不提前清除，一旦城破，他们必定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李若链躬身道：“陛下，锦衣卫早已暗中监视城内回回势力，发现他们近期频繁聚会，与城外有书信往来，形迹十分可疑。”
“可疑？” 朱由检冷笑一声。
“不是可疑，是肯定！”
他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
“朕命令你们，今夜子时，对城内所有与闯逆有牵连的回回势力，发动雷霆清洗！”
“东厂负责包围回回聚居区，西厂负责抓捕，锦衣卫负责审讯，能杀就不要留，只留少数活口，务必挖出所有内应，一网打尽！”朱由检继续说道。
王承恩躬身道：“皇爷，城内回回人数众多，若是大规模清洗，恐会引起恐慌，甚至引发骚乱。”
“恐慌？骚乱？” 朱由检眼神一厉。
“李自成进城后，他们会给京师百姓留活路吗？现在不清除他们，将来死的就是我们！”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朱由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夜的行动，要快、准、狠，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天亮之前，朕要看到城内所有隐患，全部清除！”
方正化躬身道：“奴婢遵旨！”
李若链也道：“臣遵旨！”
朱由检点了点头。
“去吧，务必小心，不要让朕失望。”朱由检说道。
“老奴（臣）遵旨！” 王承恩、方正化、李若链齐声领命，转身快步走出暖阁。
暖阁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朱由检一人。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远处的京师城内，一片沉寂，谁也不知道，一场血腥的清洗即将开始。
朱由检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知道，今夜的清洗，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京师就能稳住内部，专心应对李自成的大军；赌输了，就会引发内乱，京师将不攻自破。
但他没有选择，身为大明的皇帝，他必须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
城外，张世泽和董琦正在紧张地招募流民和囚犯。
流民聚居区，帐篷连绵不绝。
衣衫褴褛的流民们看到官兵前来，起初十分警惕。
当听到是招募士兵，管吃管住，还能报仇杀闯逆时，纷纷涌了上来，眼神里满是渴望。
“俺报名！俺要杀闯逆，为俺爹娘报仇！” 一名年轻的流民喊道，他的父母都死在李自成的大军手下。
“俺也报名！只要能有口饭吃，能报仇，俺什么都愿意干！”
董琦站在高台上，大声道：“凡报名者，即刻发放口粮，家人由官府安置，分田安家！入营后，军饷足额发放，杀敌有功者，还能升官发财！但有一条，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流民们欢呼起来，争先恐后地报名，登记册很快就写满了名字。
刑部大牢里，董琦带着大汉将军前来招募囚犯。
囚犯们得知能出狱当兵，报仇雪恨，还能获得自由，纷纷响应。
不少身强力壮的囚犯当场表示，愿意听从调遣，拼死一战。
城内，东厂、西厂、锦衣卫的番役和校尉们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手持刀枪，趁着夜色，悄悄包围了回回聚居区。
王承恩站在暗处，看着聚居区内的灯火，眼神冰冷。
“子时一到，动手！”王承恩低喝一声。
李若链带着锦衣卫，潜伏在巷口，手里拿着早已调查好的名单，上面记录着所有与闯逆有牵连的回回头目。
方正化则带着西厂番役，守住各个路口，防止有人逃跑。
夜色越来越浓，子时的梆子声在城内响起，沉闷而急促。
“动手！” 王承恩低喝一声。
番役和校尉们如猛虎扑食般冲进回回聚居区，破门声、惨叫声、打斗声瞬间打破了城内的寂静。
一场关乎京城命运的血雨腥风，终于在今夜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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