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移动得很慢，但目标明确——朝着洞口，朝着活物的气息，朝着……聂九罗身上散发出的、虽然混乱却异常“美味”的强大能量波动！
聂九罗的心脏沉了下去。以她现在的状态，对付这种东西极其困难。物理攻击效果微乎其微，能量攻击则可能因为自身力量失控而引发灾难性后果，甚至可能被这东西反过来吞噬或污染。更麻烦的是，一旦被它缠上或沾染，那种强烈的腐蚀性和精神污染，对她现在脆弱的身体和意识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能硬拼。
她开始缓缓后退，步伐稳定，目光却死死锁定着那团不断逼近的蠕动黑暗。她试图寻找这东西的“核心”或弱点，但它的形态不断变化，能量波动也异常均匀粘稠，似乎没有明显的要害。
退到洞口附近时，那东西已经占据了小半个山洞，距离她不足三丈。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粘稠的黑暗物质如同活物般伸出几道试探性的、如同触手般的“流质”，朝着聂九罗的方向延伸。
聂九罗眼神一厉，左手火把猛地向前一挥！炽热的火焰燎过那几道延伸的“触手”，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一股混合着焦臭和甜腥的黑烟。“触手”受痛般迅速缩回，但更多黑暗物质从主体中涌出，似乎被激怒，移动速度加快了一些！
必须把它引出去！在开阔地带，或许有周旋的余地，也能让炎拓他们有机会帮忙，或者……至少能让他们看清危险，及时撤离。
聂九罗不再犹豫，转身冲出山洞！
洞外，夜幕低垂，星光黯淡。山风凛冽，吹散了部分洞内逸出的腥臭。炎拓、老狗和沈寻（她将沈珂安置在一块大石后，自己则紧握着沈寻留下的那把简陋匕首，站在稍远处）正紧张地守在洞口附近。
看到聂九罗冲出，炎拓立刻上前：“怎么样？”
“是‘吞噬残留’！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危险！把它引到开阔地，找机会用火攻或……试试能否用‘净’的力量驱散！”聂九罗急促地说道，话音未落，那粘稠蠕动的黑暗已经如同溃堤的泥石流般，从洞口“涌”了出来！
在星光和远处火把的映照下，这东西的形态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作呕。它仿佛一大滩有生命的、不断冒泡和流淌的沥青，表面翻腾着令人不安的幽暗光泽，所过之处，地面的苔藓和小草迅速枯萎、发黑、被其吞噬。
“散开！”炎拓低吼一声，率先向侧方跃开。老狗也护着沈珂所在的方向后退。
沈寻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那团从洞口涌出的、令人恐惧的黑暗，又看向挡在最前面、身形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聂九罗，心脏狂跳，手脚冰凉。她害怕，但更害怕看到聂九罗独自面对这东西。
就在这时，那团“吞噬残留”似乎察觉到了沈寻身上散发出的、相对“纯净”的活人气息（尤其是她身上还带着沈珂残留的、特殊的精神波动），竟分出了一小股，如同黑色的溪流，朝着沈寻的方向蜿蜒而去！
“沈寻！后退！”聂九罗厉声喝道，几乎想也不想，将手中火把猛地掷向那分流的小股黑暗，同时脚下发力，想要冲过去阻拦！
然而，她体内的力量因为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动作，再次失控般地躁动起来！脚踝处的毒素残留也仿佛被这黑暗物质吸引，猛地一阵剧痛！她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分流的小股黑暗，如同毒蛇般，迅速逼近站在原地、似乎吓呆了的沈寻！
“沈姑娘！”老狗惊骇大喊。
炎拓也挥刀斩向那分流黑暗的主体部分，试图吸引其注意，但效果甚微。
沈寻看着那迅速蔓延到脚边的、散发着恶臭和冰冷死气的粘稠黑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她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吸走的寒意和恶意，正从那黑暗中透出。
就在那黑暗触须即将碰触到沈寻鞋尖的瞬间——
“滚开！！！”
一声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带着无尽痛苦和狂暴怒火的嘶吼，如同惊雷般炸响！
聂九罗周身，那层一直被她强行压抑的淡金色光晕，轰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不稳定、明灭闪烁的状态，而是如同燃烧的太阳，炽烈、狂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金白色的火焰在她身上熊熊燃起，将她整个人映照得如同降临凡间的火焰神只，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疯狂的痛苦和决绝！
她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两团燃烧的、纯粹的金色烈焰，看不到丝毫理智，只有毁灭一切的狂怒和……一种不惜代价也要保护某样东西的、近乎本能的执念！
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动作，只是朝着沈寻的方向，猛地踏出了一步！
“轰——！！！”
以她踏出的那只脚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淡金色火焰和狂暴冲击波的能量涟漪，轰然扩散开来！
那团逼近沈寻的分流黑暗，首当其冲，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金色火焰和能量冲击中瞬间汽化、消散！
而那股从洞口涌出的、主体庞大的“吞噬残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能量爆发狠狠冲击！粘稠的黑暗物质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凹陷、溃散了一大片，发出无声的、充满痛苦和恐惧的“嘶嘶”声（仿佛能量结构被撕裂），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扭曲起来！
但聂九罗的状态，显然更加糟糕。
在爆发出这恐怖一击后，她周身的金色火焰骤然黯淡、收缩，仿佛耗尽了所有燃料。她脸上的淡金色裂纹瞬间变得如同蛛网般密集、清晰，并且开始向外渗出血珠！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液不再是暗红，而是混杂着大量淡金色光点和黑色碎末的、令人触目惊心的颜色！
她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撑住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但她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残烛，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更多的血从嘴角、眼角、甚至皮肤的裂纹中渗出。
那双燃烧的金眸中，火焰迅速熄灭，重新变回琥珀色，却黯淡无光，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疲惫和……一丝茫然。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不仅抽空了她的力量，也短暂地撕裂了她的意识。
“聂九罗！”沈寻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看着不远处那个如同破碎瓷器般跪倒在地、浑身浴血的身影，心脏像是被瞬间撕裂！所有之前的委屈、伤心、隔阂，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慌和心痛！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甚至忘记了脚下可能还残留的黑暗物质。
“别过来……危险……”聂九罗似乎恢复了一丝神志，看着冲过来的沈寻，眼中掠过深深的恐惧和急切，她想抬手阻止，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沈寻已经冲到了她身边，看着她满身的血和裂纹，泪水瞬间决堤。“聂九罗！聂九罗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她想碰她，却又不敢碰，手足无措，声音哽咽破碎。
炎拓和老狗也迅速解决了剩余那些被重创后行动迟缓的“吞噬残留”（用火把和刀彻底焚毁），围了过来，看着聂九罗的状态，脸色都异常难看。
聂九罗看着沈寻近在咫尺的、满是泪水和担忧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痛和恐惧，心脏像是被最柔软也最尖锐的东西同时击中。
她想再次推开她，想说“离我远点”，想告诉她刚才的爆发有多危险，想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是个随时会爆炸的怪物……
但所有的言语，所有的决绝，在沈寻汹涌的眼泪和那双盛满她身影的眼眸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妥协的气音：
“……疼。”
然后，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倒去。
倒在了沈寻及时伸出的、颤抖却坚定的臂弯里。
夜色深沉，山风呜咽。
洞口外，狼藉一片，残留着焦臭和能量灼烧的气息。
沈寻紧紧抱着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聂九罗，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那道墙，或许还在。
但有些东西，已经避无可避。
比如她的靠近。
比如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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