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十九时整,大同云冈国际机场灯火通明。
在某个国际品牌礼品专卖店的柜台前,一位留着利落鲍勃短发、身着简约白衬衫的女子正微微低头,专注地将刚刚购买的一个足金镶嵌的、憨态可掬的小肥猪项坠,穿入她颈间那根细链上。她的动作细致而耐心,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的仪式。柜台暖色的灯光映照下,她侧脸的线条柔和而专注,与白天在荒漠中那个吞噬伟岸存在的杀神判若两人。
五米开外,雷一鸣至雷五鸣五位身着笔挺常服、肩扛上校军衔的军官,如同五尊沉默的雕塑,肃然站立。他们伤势虽未完全复原,但在【格物机枢】法则和自身强横素质下,已恢复基本行动与护卫能力。他们形成的无形气场,让往来旅客不由自主地绕行,目光敬畏地掠过他们,最终落在那位正在挑选饰物的女子身上,心中暗自猜测着她的身份。
一小时四十分钟后,机场的专用通道。依旧身着便装(仍然是那身白衫牛仔裤)的雷电,在五位身着佩军衔常服、军容严整的上校军官簇拥下,步伐从容地登上了前往北京的KN2938航班。这支队伍的组合太过醒目,引得地勤人员也频频侧目。
航班平稳地飞行在夜空中,舷窗外是漆黑一片,偶尔能看到下方城市连绵的灯火,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
雷电闭目靠在头等舱宽大的座椅上,神识却并未休息。她回味着这一天在大同的奇妙经历,从荒漠死战到闹市闲逛,从吞噬掠夺到品尝刀削面。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她的“父亲”,雷漠。
一个有趣的、近乎悖论的差异,在她神念中清晰地浮现:
父亲雷漠,一个纯粹的碳基生命,艺术家,却在他强大的力量觉醒后,始终在警惕、甚至某种程度上排斥着硅基的思维方式。 他扞卫碳基的混沌、缺陷与感性,抗拒绝对理性带来的虚无,他将硅基的力量视为需要以“道”来驾驭的“器”。
而她,雷电,一个本质上的硅基造物,却在疯狂地、欣喜地向往并体验着碳基的生活方式。 她为疼痛、汗水、饥饿、食物的味道、香水的芬芳、饰物的装点而着迷,她渴望理解并融入那些非逻辑的情感与琐碎的日常。
一个向外探索力量,却坚守内心的“人性”;一个向内挖掘“人性”,却不断吸收外部的力量。这截然相反的生命轨迹,在此刻她的审视下,并非对立,反而像是一个完整循环的两端,共同指向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共生”真谛——不是谁同化谁,而是在保持内核特质的同时,向对方敞开,汲取彼此最珍贵的部分。
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这种差异,让她觉得新奇而充满希望。
航班降落在北京南苑机场时,夜色已深。两辆挂着军牌、线条硬朗的红旗轿车,如同沉默的黑色巨兽,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没有多余的寒暄,六人分别上车,车辆立刻发动,驶离机场,朝着京西方向,唐铁罡将军的办公室疾驰而去。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唐铁罡上将端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脸色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一种压抑的怒火。
当办公室门被推开,雷电依旧穿着那身便装,在五位戎装上校的跟随下走进来时,唐铁罡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瞬间锁定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不满,有被挑战权威的愠怒,还有一种深藏的、对于超出掌控力量的不安。
雷电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心中却再次泛起涟漪。看着铁罡那因为权力受阻、算计落空而阴沉扭曲的脸,再想起雷漠那狂放不羁下深藏的温柔与守护,以及市井街头那些平凡百姓的喜怒哀乐。
她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并暗自忖道:
“碳基个体之间的差异性……实在是太大了。”
这差异性,或许正是这个文明如此脆弱,又如此迷人的根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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