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汤面”火了,火得彻彻底底,火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三天,仅仅三天。苏家酒楼门口那条原本被张记压得死死的街道,如今从清晨开市到傍晚打烊,永远排着两条蜿蜒的长龙。一条是等着吃面的食客,另一条,是闻风而来、揣着铜钱银角子,想要谈加盟合作的周边乡镇小餐馆东家。
“各位各位!今天的五十碗限量‘精品红汤面’已售罄!普通版还有,请排队购买!”跑堂的伙计嗓子都快喊哑了,脸上却洋溢着许久未曾有过的红光。
普通版十五文一碗,精品版(多加几片肉和一个蛋)三十文,价格是普通阳春面的三到六倍,却依旧挡不住食客的热情。那独特的、让人上瘾的复合香味,成了临江县最新、最硬的“通货”。
老掌柜看着钱匣子里堆满的铜钱和碎银,手都在发抖,看向后院那间小厨房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姑爷他……真神了!
苏婉清站在二楼的雅间,透过窗缝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嘈杂却充满生意的喧闹,恍如隔世。几天前,这里还冷清得能听见老鼠跑过的声音。她手中捏着一份刚粗略算出来的账目,三天,仅仅面食一项,毛利就超过了以往酒楼半个月的总和!
那个男人……他真的做到了第一步。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小的希望,如同石缝里的嫩芽,悄悄探出了头。
然而,风暴总是在平静后降临。
第四天上午,酒楼刚开门不久,几个穿着体面、像是管事模样的人便挤过人群,径直找到了老掌柜。
“我们是城南李记、城北王家的……”为首一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笑,眼神却精明,“听说贵楼这红汤面味道一绝,我们东家想问问,这汤底的配方……可否转让?价钱好商量。”
老掌柜不敢做主,连忙去后院请示林逸。
林逸正在尝试用豆制品制作更多的“仿荤”食材,闻言头也没抬:“不卖。”
干脆利落,毫无转圜余地。
那几人悻悻而去,脸色不太好看。配方是核心,林逸自然不会放手。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试探。
真正的麻烦,在下午出现了。
“呸!什么玩意儿!这面里怎么有头发!”一个尖嘴猴腮的食客突然在堂中拍案而起,筷子一摔,一碗刚吃了几口的面泼洒得到处都是。
不等伙计解释,邻桌又一个壮汉捂着肚子哀嚎起来:“哎呦!哎呦喂!这面不干净!老子肚子疼!你们这黑店!”
与此同时,门外排队的人群里,也开始有几个人交头接耳,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听说没?这面汤是用罂粟壳熬的,吃了上瘾!”
“真的假的?怪不得这么香!”
“苏家为了赚钱,真是黑了心肝了!”
谣言如同毒蛇,迅速在人群中蔓延。不少排队的人脸上露出了迟疑和恐惧,悄悄离开了队伍。刚刚还火爆异常的场面,瞬间冷了一半。
苏婉清在楼上看得分明,脸色瞬间煞白。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张记出手了,而且如此下作、狠毒!
“快去报官!”她急声对身边的丫鬟小环吩咐,手心冰凉。这种污蔑,一旦坐实,苏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报官?好啊!正好让官老爷来看看你们这黑店!”那闹事的尖嘴食客有恃无恐地叫道。
就在堂内一片混乱,伙计们不知所措,苏婉清心急如焚之际,林逸不紧不慢地从后院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做好的、形状古怪的豆腐泡,似乎完全没被眼前的场面影响。
“怎么回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两个闹事者。
“你的面不干净!有头发!吃坏了肚子!赔钱!”尖嘴食客气势汹汹,拿起那根作为“证据”的短发丝。
林逸走过去,看了一眼那根头发,又看了看那食客油腻的头发和指甲缝里的黑泥,忽然笑了:“这位客人,你这头发,保养得不错啊,又黑又亮,一看就是天天用皂角清洗的。”
那食客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林逸却不再理他,转向那个捂着肚子嚎叫的壮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和表情,慢悠悠地说:“肚子疼?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像啊。真疼的话,我略懂医术,帮你扎几针缓解一下?保证针到病除。”
说着,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细长的、明显是后厨用来串食材的竹签,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带着一丝玩味。
那壮汉看着他手里的“针”,又看看林逸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嚎叫声戛然而止,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至于罂粟壳……”林逸提高声音,确保大堂内外的人都能听见,“那可是官府严管的药材,价格不菲。我苏家小本经营,可用不起那金贵玩意儿。这汤底的香味,来自二十七种常见香料草药的配伍熬制,每一味都可以拿出来给大家查验!”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外那几个散播谣言的人:“倒是几位,张口就来,污人清白,莫非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来坏我苏家生意?”
那几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眼神躲闪,不敢对视。
林逸趁热打铁,对众人道:“诸位街坊邻里,红汤面是否用了违禁之物,是否干净,大家吃了自有评判。我林逸在此立誓,若汤底有半点不干净或违禁之物,我自愿关闭酒楼,滚出临江县!”
他语气铿锵,目光坦然。对比那几个闹事者色厉内荏的样子,高下立判。
排队的人群安静下来,不少老食客纷纷点头:
“我吃了三天了,没事啊!精神好着呢!”
“就是,这味道是真功夫!哪需要什么歪门邪道!”
“我看就是有人眼红!”
形势瞬间逆转。那两个闹事者和散播谣言的人见势不妙,在一片嘘声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
危机暂时解除,酒楼秩序恢复。苏婉清长长松了口气,看着站在堂中,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大风波的林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的冷静、机变和那份突如其来的“医术”威胁,都让她感到陌生又……安心。
“这次多亏你了。”她走到林逸身边,低声道。
林逸摇摇头,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微微皱眉:“这只是开始。张记不会罢休的,下次的手段,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了。”
他沉吟片刻,对苏婉清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帮我找个可靠的人,最好是本地人,熟悉三教九流,机灵,嘴巴严。”林逸目光深邃,“我们需要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能总是等别人打上门来,才知道疼。”
苏婉清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情报!他要组建自己的情报网!这……这还是一个赘婿该想、该做的事情吗?
但她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我来想办法。”
就在两人低声商议时,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缓缓驶过酒楼门口。车帘微掀,露出一双沉稳而锐利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苏家酒楼排起的长队,以及门口张贴的、林逸亲手所写的、笔锋略显怪异却力透纸背的“红汤面”招牌。
车帘放下,车内一个温和的声音淡淡响起:
“这苏家的赘婿,有点意思。去查查,看看值不值得……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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