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木盒静静躺在案几上,在烛火映照下,散发着不祥的寒意。盒内,血煞宗的密信、玄水宫的传讯骨符、以及那枚镶嵌暗红晶石的令牌,如同无声的指控,揭开了隐藏在漕粮劫案与朝堂倾轧之下的、更加黑暗惊悚的真相。
张玄陵面色肃穆,以神霄雷火门的独门手法,小心地检查着几样证物,尤其是那枚令牌。“这晶石,名为‘噬魂血晶’,需以大量生魂在特定邪地炼制,是血煞宗高阶修士用于施展某些禁忌召唤或沟通异域邪魔的关键媒介。此物出现在周廷玉手中,且与玄水宫信物同存,足以证明他与这两大邪派勾结极深,所图绝非寻常。”
苏婉清灵体微光略显暗淡,显然夜探行辕、尤其是近距离接触周廷玉那邪魔化的状态和净灵之力对抗,消耗不小。她轻声道:“信中提及‘通道稳固’,结合周廷玉修炼的饲魔邪法和那‘饲魔池’,我怀疑……他们可能是想在此地,利用大量血食生魂(可能来自漕粮押运官兵、被控制的苦力、甚至计划中的更多牺牲),强行打开一条连接某个阴邪之地的‘通道’,或者召唤某种域外邪物降临!”
林逸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只是朝堂争斗或囤积军资,而是足以倾覆一地乃至危及国运的邪魔之祸!难怪玄水宫、血煞宗会联手,甚至不惜渗透朝廷高官!
“必须立刻将此事禀报王爷,并呈送朝廷!”灰鹞霍然起身,眼中满是决然,“此等邪谋,已非漕案范畴,乃是祸乱天下之始!王爷纵然与三皇子有隙,在此等大是大非面前,也必会以江山社稷为重!”
“没错。”林逸点头,但眼神依旧冷静,“但如何呈送,交给谁,至关重要。直接上奏天听?我们人微言轻,且证据涉及钦差与皇子,恐被反诬构陷。交给陈御史?他虽有清名,但势单力孤,未必能顶住压力。”
他看向张玄陵:“张道长,神霄雷火门乃正道翘楚,于降妖除魔、监察邪祟有责。若由贵门长老,携此铁证,联合几位在朝中素有威望、且与王爷或中立派系交好的正道宗门宿老,联名上书,直达天听,分量如何?”
张玄陵精神一振:“此计甚好!我神霄雷火门,与‘天师道’、‘蜀山剑阁’等皆有往来。铲除邪魔,护佑苍生,乃我辈本分!若有确凿证据,几位宿老联名,分量足以震动朝野!陛下再怎样,也不会无视此等关乎国运妖邪之事!”
“好!”林逸拍板,“那就有劳道长,立刻通过师门渠道,联络可靠宿老,并安排绝对安全的线路,将此盒证物及我等所知情况,火速送往京城!同时,请贵门增派高手前来宜州,以防邪派狗急跳墙,破坏证据或发动袭击。”
“贫道这就去办!”张玄陵小心收起木盒,郑重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灰鹞供奉,”林逸又看向灰鹞,“烦请立刻禀报王爷,说明情况,并请王爷动用一切力量,在朝中造势,将‘漕案或有邪祟作乱’的风声放出去,为后续正道联名上书铺路。同时,请王爷务必加强自身护卫,我担心三皇子或他背后之人,在阴谋败露前,可能会铤而走险。”
“明白!”灰鹞重重点头,也快速离开安排。
静室内,只剩下林逸与苏婉清。
“逸,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苏婉清轻声问。
“等。”林逸走到窗边,望着东方微露的鱼肚白,“等正道宿老的反应,等王爷在朝中的运作,等……周廷玉和他背后之人的下一步动作。证据已经抛出,他们必然有所察觉。接下来,要么疯狂反扑,要么断尾求生。”
他转身,目光锐利:“但我们不能被动等待。断龙岭那边的漕粮和军资,是重要的物证,也是他们可能急于转移或销毁的目标。韩庄头那边,压力会很大。还有黑水湾山洞……‘山鬼’说他们在准备转移,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快速写下几道指令,交由明轩发出:令韩庄头,必要时可提前起获断龙岭溶洞内物资,但务必保证自身安全,若遇强敌,以拖延周旋为主,等待支援;令“山鬼”,继续严密监视黑水湾山洞,若对方开始大规模转移,立即示警,并设法制造混乱拖延;令神机坊与西山营地,进入最高戒备,所有人员装备待命。
就在指令发出的同时,州府内的局势,也开始发生微妙而迅速的变化。
首先是钦差行辕。昨夜周廷玉“走火入魔”般的暴动和厢房内的惨状,虽然被极力掩盖,但血腥气和异常的动静,还是让行辕内人心惶惶。那位“恰好”来访的陈御史,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以“关心同年身体”为由,坚持要见周廷玉,却被周廷玉以“染疾不便见客”为由搪塞。陈御史表面未再坚持,但离开行辕后,立刻通过自己的渠道,向京城都察院发去了一封密信。
紧接着,四海商会那边传来消息,沈万金于今日凌晨,携带大量细软,在一队神秘护卫的保护下,悄悄离开府邸,似乎想从水路潜逃!然而,他乘坐的船只刚出码头不久,便被一支恰好“巡河”的宜州驻军水师小队拦截,“请”回了岸上。带队的水师把总,正是那位与王府交好的副将麾下。
沈万金被“请”回府中,软禁起来。他那些试图反抗或报信的爪牙,也被赵德海安排的风影卫和王府好手迅速控制。整个四海商会,瞬间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
州府衙门内,知府大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钦差行辕的异常、四海商会的变故、驻军水师的“越权”行动,还有城里越来越诡异的氛围和《大周快报》隐晦但尖锐的舆论引导,都让他感到大祸临头。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亲自前往郡王府求见赵恒,希望能从这位王爷口中探知一二,或者……寻求庇护。
郡王府,书房。
赵恒听完了知府的惶恐陈述,神色平静,只是淡淡道:“王知府,为官一任,当以黎民社稷为重。漕案牵涉甚广,或有宵小作祟,你身为地方父母,更应秉公持正,配合朝廷查案,而非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至于其他……不该你知道的,不必多问。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
知府冷汗涔涔,连声称是,心中却已明了,宜州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而自己,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送走知府,赵恒对身边的灰鹞道:“林逸那边,证据已经送出去了?”
“回王爷,张道长已携证物启程,通过神霄雷火门最隐秘的渠道,前往京城。预计三日内,便可抵达几位正道宿老手中。”灰鹞恭敬回道。
“好。”赵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京城那边,本王也已安排妥当。几位阁老和勋贵,很快就会收到‘东南或有妖邪借漕案生事’的消息。周廷玉……还有他背后的主子,这次,看他们如何收场!”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林逸那边,压力最大。告诉林逸,王府的力量,会全力支持他,务必保住断龙岭和黑水湾的物证,并……注意自身安全。”
“是!”
当林逸收到灰鹞传来的赵恒口信时,心中一定。有了王府的明确支持和正道宗门的介入,他手中的筹码终于足够撬动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黑暗壁垒。
然而,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往往就在黎明之前。
周廷玉濒临疯狂,邪派高手潜伏在侧,北地私兵和血煞宗、玄水宫的人绝不会坐视计划失败。他们一定会拼死反扑,而首当其冲的,很可能就是手握证据、又处于明处的他,以及……那两处藏匿着致命证据的地点。
“传令下去,”林逸对明轩道,“总号所有人,包括神机坊核心匠头,立刻分批秘密转移至西山营地。营地进入战时状态。另外,让周文渊先生暂停《快报》发行,带领编辑部人员也暂时隐匿。”
“公子,您呢?”明轩急问。
林逸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变得无比坚定。
“我?我要去会一会,那位‘钦差大人’。”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锋芒,“有些账,该当面算清了。”
铁证已出,风云骤聚。最终的清算,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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