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当天。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往手术室方向走时，走廊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一一唤醒，暖黄的光落在吴所畏攥紧的手背上，映得他指节泛白。他几乎是贴着病床小跑，眼神死死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吴妈，嘴里反复念叨着提前背好的安慰话，声音却忍不住发颤：“妈，您别紧张，白主任说这手术半个多小时就能结束，我跟池骋就在外面等您。”
吴妈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医院的蓝白条纹薄被，心里还是忍不住紧张，却还是努力挤出个笑容，抬手想帮吴所畏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指尖刚碰到温热的发丝，就被护士轻声提醒：“阿姨，快到手术室了，咱们先躺好。”她只能收回手，又补了句，“别担心，妈没事。”
手术室的自动门缓缓闭合，透明玻璃将母子俩的视线彻底隔开。吴所畏僵在原地，直到门完全关严，“手术中”的红灯亮起，他才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大宝，没事的。”池骋稳稳托住他，手掌轻轻按在他僵硬的后背，指腹顺着脊椎慢慢摩挲，试图缓解他的紧绷，“早上白主任还跟我确认过，阿姨的血糖和血压都在正常范围，手术风险特别小，咱们只要耐心等就行。”
话虽这么说，吴所畏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温热的液体砸在池骋的黑色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埋在池骋颈窝，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我是高兴，这辈子妈再也不用受那些苦了……”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抽噎打断，攥着池骋衣角的手更紧了。
他拉着吴所畏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从背包里掏出提前温好的豆浆，拧开盖子递过去：“先喝点热的，暖暖胃。我们一起等，阿姨出来看到你哭红的眼睛，该心疼了。”
吴所畏捧着温热的豆浆杯，指尖传来的暖意让他稍微平静了些，可眼泪还是断断续续地掉，落在杯壁上，顺着冰凉的塑料滑下去。他盯着“手术中”的红灯，想起上辈子妈妈生病治疗的样子，想起自己当时手足无措的慌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疼。池骋没再多说，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一道安稳的光，陪着他在漫长的等待里慢慢熬。
走廊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吴所畏喝了小半杯豆浆，终于止住了哭声，只是手还紧紧攥着池骋的手腕，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腕间的情侣手表——表盘上的指针缓缓转动，记录着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中”的红灯突然熄灭，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吴所畏猛地站起来，豆浆杯差点从手里滑落，他踉跄着冲到手术室门口，心脏砰砰直跳：“医生！我妈怎么样？手术顺利吗？”
白主任摘下口罩，露出温和的笑容，对着他点了点头：“放心吧，手术很成功，阿姨的血糖控制得很稳定，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后续只要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很快就能恢复，下周就能出院回家休养。”
话音未落，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走出来。吴妈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却对着吴所畏挤出个虚弱的笑容：“大畏，妈没事……就是有点困。”
回到病房，吴所畏先帮吴妈调整好床头角度，又倒了杯温凉的水，用棉签蘸着湿润她的嘴唇：“妈，您现在还不能喝水，先润润嘴唇，等会儿能进食了，我就给您热粥。”他忙前忙后，一会儿帮吴妈掖好被角，一会儿整理床头柜上的杂物，连池骋想帮忙都被他推开：“你坐着就行，我来照顾妈，你帮我盯着点输液瓶。”
池骋笑着点头，靠在窗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底满是宠溺。
下午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转头一看，池父池母拎着保温桶和果篮走了进来。池母手里还抱着个绣着玉兰花纹的靠枕，针脚细密，花瓣鲜活，是她特意在家绣的，说能给术后病人垫腰，缓解久坐的不适。
“畏畏妈，听说您手术顺利，我们特意来看看。”池母的语气带着点拘谨，眼神在吴妈和吴所畏之间来回扫了扫，手里的靠枕都快被捏变形。她平时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可面对“亲家”，还是难免有些紧张，连说话都比平时慢了半拍，“这是我绣的靠枕，你要是觉得腰不舒服，就垫着试试，软乎乎的。”
吴妈躺在病床上，看着池母递过来的靠枕，眼睛瞬间亮了：“你这靠枕绣得真好，玉兰花瓣看着跟真的一样！我年轻的时候也爱绣这个，那时候还跟街坊邻居比着绣，谁绣得好还能得个小奖品，就是现在眼神不好了。”
“您也会刺绣啊？”池母瞬间来了精神，拘谨的神色一扫而空，凑到病床边，指着靠枕上的针脚说，“我这也是瞎琢磨，总觉得针脚太密了，您帮我看看，是不是得松点才好看？”
“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吴妈笑着摇头，伸手轻轻摸了摸靠枕上的花纹，“你看这花瓣的弧度，绣得多自然，比我年轻的时候绣得还好。对了，你这线是在哪买的？颜色真鲜亮。”
两人凑在一起，从刺绣的针法聊到买线的店铺，又从菜市场的新鲜蔬菜聊到给孩子织毛衣的技巧。
吴所畏端着刚热好的杂粮粥过来，加了点小米和燕麦，熬得软烂黏稠，适合术后病人吃。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了，才小心翼翼地喂到吴妈嘴边：“妈，先喝点粥垫垫肚子，等会儿再跟阿姨聊。”
池母看着他细心的模样，笑着对吴妈说：“畏畏真是贴心，比我们家小骋细心多了。”
吴妈喝着粥，眼里满是欣慰：“小池也细心，都是好孩子，他俩在一起我们就放心吧。”
池父走到病床边，对着吴妈说：“我们放心，我家池骋自从和畏畏在一起踏实了不少。”
“是啊，这俩孩子般配着呢！”，池母也跟着说，“我明天再给您带点我做的南瓜饼，低糖的，您肯定爱吃。俩孩子这么好，咱们以后也常联系，等你出院了，我跟你学刺绣！”
吴妈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暖意：“好啊，等我好了，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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