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池水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林天缘屏住呼吸,将悲伤强行压下,紧握着镇水鼎碎片,运转体内残存的龙吟之气护体,一步步向化龙池深处走去。
池水并不算深,约莫三丈左右便触及池底。池底并非淤泥,而是光滑如镜的白色玉石,上面刻满了与镇水鼎、鼍龙碑同源的古老符文,构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而在阵法的最中心,也就是整个化龙池灵气的源头,静静地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形态的蔚蓝色光团。那光团散发出精纯至极、仿佛蕴含了世间万水本源的气息,正是化龙池历经无数岁月凝聚而成的——“水魄源核”!
而源核的下方,玉石地面上,赫然镶嵌着镇泗水鼎最后,也是最大的缺失部分——**鼎盖**!
那鼎盖同样是青铜所铸,造型古朴,中央浮雕着一个完整的、栩栩如生的鼍龙之首,龙口大张,作咆哮状,龙目处同样镶嵌着两枚比碎片上大上数倍的“水魄精晶”,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蓝光。
当林天缘手持鼎足与鼎腹残片靠近时,那沉寂的鼎盖仿佛被唤醒,开始轻微震颤,其上鼍龙浮雕的双眼骤然亮起!与此同时,林天缘手中的碎片也发出激烈的嗡鸣,挣脱了他的手,与那鼎盖一起,悬浮到水魄源核的下方。
嗡——!
三块碎片在水魄源核的光芒照耀下,彼此间的裂痕处开始流淌出乳白色的灵光,如同活物般相互连接、融合!鼎足归位,鼎腹补全,鼎盖合拢!一尊完整、古朴、散发着浩瀚“镇水”神意的青铜古鼎,在林天缘面前缓缓成型!
虽然鼎身上依旧能看到细微的融合痕迹,但其散发出的威压,已远超之前分散的碎片千百倍!鼎身之上的鼍龙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在水波中缓缓游动,那双由巨大水魄精晶构成的龙眼,更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注视着手足无措的林天缘。
就在古鼎成型的刹那,一道苍老、威严却又带着无尽疲惫的意念,如同洪流般涌入林天缘的识海:
“后来者……汝身负龙吟,唤醒祖灵,重聚吾族圣鼎……可是禹王使者?”
林天缘心神剧震,知道这是鼎中残留的、属于那位以身殉鼎的上古水官,或者更可能是融于鼎中的鼍龙祖灵的意识!他不敢怠慢,连忙在心中回应,将鬼教作乱、欲破水狱封印、师父秦山河为护鼎而牺牲等事,简明扼要地传递过去。
那苍老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一股深沉的悲伤与愤怒弥漫开来。
“夔蛟怨念不息,邪祟趁虚而入……劫数,劫数啊……”意念叹息着,“然鼎虽重聚,灵韵大损,更缺核心驱动,难复当年威能,恐难彻底镇压那积累了万载怨念的夔蛟……”
“核心驱动?”林天缘急切地问道,“请问前辈,何为核心驱动?该如何做?”
“鼎心之处,本融有吾祖完整精魄,是为鼎魂。然当年镇压夔蛟,祖魂亦受重创,近乎湮灭,仅余本能意志存于这水魄精晶之中。需以至纯龙气或水德之血为引,重燃鼎魂,方可发挥圣鼎真正威力,彻底加固封印,甚至……净化夔蛟怨念。”
至纯龙气?水德之血?
林天缘瞬间明白了。他的“龙吟之体”,便是至纯龙气的拥有者!而所谓水德之血,或许……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团悬浮的、化龙池本源所化的“水魄源核”上。
没有犹豫,林天缘游到重聚的镇水鼎前,咬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着淡金色龙吟之气的鲜血,滴落在鼎盖中央那鼍龙浮雕的眉心。
嗡!
鲜血融入的瞬间,整个古鼎剧烈一震,鼎身上的鼍龙图案光芒大放,仿佛真的活了过来!那对巨大的龙目水魄精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
与此同时,林天缘福至心灵,双手虚托,引导着那团“水魄源核”,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其推向鼎腹之内那原本应该容纳鼎魂的核心位置!
当水魄源核完全融入鼎腹的刹那——
“吼——!!!”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真实不虚的龙吟,猛地从鼎中爆发出来!声波化作实质的涟漪,瞬间席卷整个化龙池,甚至冲出了渊底,回荡在南岭的群山之间!
镇水鼎通体变得晶莹剔透,仿佛由蔚蓝色的水晶铸成,鼎身上的鼍龙图案彻底活化,化作一道巨大的、凝实的蓝色光龙,环绕着古鼎盘旋咆哮!一股足以定鼎江河、安抚四海的无上威严,轰然扩散!
镇泗水鼎,在被尘封了无数岁月后,终于在这一刻,被龙吟之体与化龙池本源共同唤醒,重现世间!
那苍老的意念带着一丝欣慰与释然,最后传来:“善……鼎魂已燃,圣器重光……后世之劫,托付于汝……守正……辟邪……”
意念渐渐消散,彻底融入了复苏的鼎魂之中。
林天缘站在光华万丈的古鼎之前,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磅礴力量,心中百感交集。他成功修复了圣鼎,完成了师父的遗愿,但代价,是如此惨重。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温润如玉的鼎身。古鼎似乎有所感应,光华内敛,体型也微微缩小,变得恰好适合背负。
“师父,韩爷爷,墨师叔……你们未完成的事,由我来继续。”林天缘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无比坚定,“鬼教,夔蛟……我林天缘,在此立誓,必以尔等之血,祭奠亡魂,以镇水之鼎,还天下水脉清平!”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重塑圣鼎的化龙池,将缩小后的镇水鼎背负在身后,毅然转身,向着水面之上游去。
水面之上,等待他的,不再是师父的庇护,而是他必须独自面对的血雨腥风,以及那条注定充满荆棘的——守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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