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洛阳城东北的洛水码头，晨雾未散，寒意凛冽。
原本繁忙的漕运枢纽，如今因战乱而显得冷清，只有一艘通体漆黑、形制古朴、却隐隐散发着灵力波动的中型楼船静静停泊在专用泊位上。此船名为“**破浪虬龙**”，乃是杨文渊动用太傅权限，连夜调集工部与大匠，并以库藏灵材紧急改造而成。船身铭刻避水、御风、坚固等阵法，更以阳和宝玉粉末混合朱砂绘制了驱邪符文，是为此行特制的座驾。
林天缘一袭玄色劲装，外罩御寒披风，立于码头。他气息内敛，目光沉静，经过三日调理，虽未完全恢复至巅峰，但五方镇物在体内循环不息，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三道身影，自不同方向而来，汇聚于他身前。
首先抵达的是一名身材魁梧、背负一柄无鞘阔剑的虬髯大汉。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与大地共鸣，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煞之气与纯粹的战意。正是“**镇岳剑**”**石破天**。他对着林天缘微微抱拳，声若洪钟：“石某受杨公所托，愿随林先生往东海一行，斩妖除魔！” 言简意赅，毫无客套，尽显武者本色。
紧接着，一阵淡雅药香随风而至。一位身着素白衣裙、面容清丽、气质温婉的女子翩然而至。她腰间悬着一个紫檀药箱，眸光清澈而睿智，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病痛毒瘴。正是“**妙手仁心**”**苏雨晴**。她向林天缘盈盈一礼，声音柔和却坚定：“雨晴奉师门之命，前来助林先生一臂之力。救死扶伤，净化邪毒，分内之事。”
最后，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约五十人、身着白戎部特有皮甲、气息彪悍精干的骑兵飞驰而至，为首者正是阔别数月的**阿突勒**。他比在西域时更加精悍，脸上多了几道风霜痕迹，眼神却依旧明亮炽热。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林天缘面前，右手抚胸，躬身行礼，激动道：“林恩公！阿突勒奉大祭司遗命，率白狼卫前来！白戎部永世不忘恩情，愿为您手中利刃，荡平前路荆棘！”
看着眼前这三位各具特色的助力，林天缘心中微暖，拱手还礼：“石大侠，苏姑娘，阿突勒兄弟，此去凶险万分，林天缘在此先行谢过！前路莫测，望我等同心协力，共克难关！”
“正当如此！” 三人齐声应道。
杨文渊亲自前来送行，他身后跟着一队侍卫，抬着数个沉重的箱子。“林兄，诸位壮士，此乃筹备的灵石、丹药、符箓以及一些御寒抗煞的物资，已装入船中。另有一份最新绘制的东海海图，虽不完整，但愿能有所助益。” 他握着林天缘的手，用力摇了摇，“保重！盼君凯旋！”
没有更多的豪言壮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天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登船！”
一声令下，石破天、苏雨晴、阿突勒及其麾下五十名最精锐的白狼卫，井然有序地登上了“破浪虬龙”号。这些白狼卫个个身手矫健，沉默寡言，眼神如同草原上的狼，带着野性与忠诚，显然是百战精锐。
林天缘最后登船，立于船首。
“起锚，升帆，出发！”
随着船老大一声吆喝，混合着法力的号令传出，“破浪虬龙”号船身微震，铭刻的阵法依次亮起，灵帆鼓荡起风灵之力，船只缓缓离开码头，驶入宽阔的洛水河道，顺流而下，直指东方。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刺破晨雾，洒在船首林天缘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望着前方浩荡的河水，以及更远方那片未知而危险的海域，眼神坚定如铁。
洛阳城在身后渐渐远去，城头上，杨文渊与无数军民的身影依旧在眺望、挥手。
船行甚速，借助阵法与水流，不过半日，便已驶出洛水，进入黄河主干，继而劈波斩浪，向着入海口方向疾驰。
离中原越远，天地间的异象便越发明显。天空不再是纯粹的蓝，时而泛着诡异的紫红，时而又阴沉如墨。黄河之水也愈发浑浊湍急，水面上偶尔能看到巨大的、不合时节的漩涡，以及一些翻着白肚、形态怪异的死鱼。风中带来的不再是泥土的芬芳，而是一股淡淡的、咸腥中夹杂着腐朽的气息。
苏雨晴轻蹙蛾眉，仔细感知着空气与水中的变化，轻声道：“林先生，此地的水汽与空气中，蕴含的煞气与病气正在加剧，虽不如极北归墟之气纯粹，但驳杂混乱，对普通生灵危害更大。”
石破天抱着他那柄阔剑，冷哼一声：“魑魅魍魉，何足道哉！来一个，石某斩一个！”
阿突勒则指挥着白狼卫，警惕地巡视着船只四周的水域，他们常年生活在环境严酷的西域，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林天缘默然不语，他运转玄武承露盘，一丝微不可查的玄光以他为中心扩散，笼罩整艘船只，将外界那无孔不入的负面气息隔绝了大半，使得船上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数日后，“破浪虬龙”号终于驶出黄河口，进入浩瀚无垠的东海。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石破天与阿突勒，也为之色变。
海面不再是碧波万顷，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墨色的蓝黑**。天空低垂，乌云翻滚，道道雷霆如同银蛇般在云层中穿梭。狂风卷起数丈高的巨浪，疯狂地拍打着船身，若非有阵法护持，寻常船只早已倾覆。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遥远的海平线上，隐约可见数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如同大海的伤疤，缓缓旋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与海水。漩涡上空，空间都呈现出扭曲的视觉效果。而极目远眺，在雷电与乌云的交界处，似乎真的能看到一些**残破的亭台楼阁、断裂的玉石廊柱**的虚影，在海市蜃楼中沉浮不定，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充满了不甘与怨愤的古老吟唱。
那里，就是“归墟海眼”的方向吗？
“调整航向，目标东北，全速前进！” 林天缘站在剧烈颠簸的船头，身形稳如磐石，声音穿透风浪，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破浪虬龙”号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船身阵法全开，灵光闪耀，如同一条真正的虬龙，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吞噬一切的死亡海域。
东行已启航，决战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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