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像一根金色的探针,精准地落在那枚乌黑的陨石吊坠上。林晚下意识地抬手触摸,指尖却先一步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且异常光滑的存在。
那个被加在黑色绳结上的白金扣环,小巧、精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它就像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霸道总裁,冷着脸闯进了原始而狂野的宇宙荒原,然后用最昂贵、最牢固的姿态,将那块桀骜不驯的石头,圈进了自己的秩序里。
是顾清寒的手笔,无声无息,却占有欲十足。
林晚失笑,她低头看了看手机里那份自己草拟的《北冥星系女王轮值表V1.2》,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本周是“休战与自由探索期”。但很显然,有人并不打算遵守协议。
星辰们从不等待,它们靠自身的引力捕获一切。林晚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当一颗被动运转的行星了,她也要主动出击,去搅动某一片看起来过于平静的星云。
她的目光,落在了沈知意的头像上。
那位温柔知性的沈教授,像一片浩瀚的星云,美丽,广袤,带着学术的光环,却总让人感觉隔着几万光年的距离,触摸不到实体。
林晚点开她的朋友圈,里面是清一色的画展海报、学术论坛纪要和古籍善本的照片,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书卷气。
深吸一口气,林晚发了条信息过去:“知意姐,这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看个展,就我们两个。”
回复来得很快,带着沈知意特有的、滴水不漏的温柔:“好。去现代艺术博物馆吧,最近有个关于‘无意义的结构’的特展,或许你会感兴趣。”
林晚的邀请被接受了,但目的地和主题,却在瞬间被对方重新定义。
这场约会,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变成了沈教授的主场。
周六,现代艺术博物馆。
林晚站在空旷、极简、白得晃眼的展厅大堂里,感觉自己像一滴误入纯净水的墨汁,浑身不自在。这里的空气清冷得没有任何杂味,与她那永远充斥着各种食物香气和吵闹声的公寓,是两个极端的世界。
这时,沈知意从回廊深处走了过来。
她穿了一件素雅的、水墨画风格的棉麻长裙,走动间,裙摆拂过光洁的地面,像一缕流动的云。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鼻梁上架着那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漾着清浅的笑意。那股熟悉的、旧书墨香与淡淡檀香混合的味道,先于她的人,抵达了林晚的面前,像一个无形的结界,瞬间安抚了林晚有些焦躁的神经。
“等很久了?”沈知意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春日午后的阳光。
“没有,刚到。”林晚挺直了背。
“走吧,”沈知意笑了笑,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此刻近看,竟有种洞悉一切的通透,“我们的约会,主题是‘寻找符号’,对吗?我接受挑战。”
她领着林晚,熟门熟路地绕过那些看起来像建筑垃圾的雕塑,和用荧光灯管组成的装置艺术,最终,停在了一幅巨大的、几乎占满整面墙的抽象画前。
那是一片由黑、白、灰三色泼洒而成的混沌,只有一个角落,有一道猩红色的、仿佛利爪划过的痕迹。
“我们从这里开始。”沈知意站在画前,整个人与周遭的学术氛围融为一体,她侧过脸,语气是循循善诱的温柔,“爱,在很多时候,是一个未被定义的符号。它本身没有意义,是观看者赋予了它意义。就像这幅画,有人看到愤怒,有人看到新生。”
她转向林晚,声音里带着一种大学教授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引导性:“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这片混乱中,找到只属于我们彼此的‘定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林晚来说,简直是一场公开处刑。
沈知意以那幅画为起点,展开了一场行云流水的学术风暴。她从后现代结构主义,谈到符号学,从罗兰·巴特的“作者已死”,谈到福柯的话语权力。她讲能指与所指,讲社会如何通过一套我们被规训去接受的符号体系,来建构“亲密关系”。
“所以你看,”她指着另一件展品,一把被聚光灯单独照射的椅子,继续道,“我们对‘爱’的认知,就像我们对‘椅子’的认知,是被功能和语境所定义的。但如果打破这个语令,它的本质是什么?只是木头和钉子吗?”
林晚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锅粥。她能听懂沈知意说的每一个字,但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她忽然明白了。沈知意是在用她最强大的武器——知识,来构建一个牢笼。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烧脑的理论,像一个顶级猎手,在享受着观察猎物陷入困惑时的窘态。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始终带着浅笑,仿佛在欣赏林晚眉头紧锁、眼神逐渐呆滞的可爱模样。
【AwSL超话实时动态】
【L】:狗仔拍到高清图了!晚崽和沈教授在现代艺术博物馆!是一对一的约会啊啊啊!
【L】:这氛围感绝了!顶级学霸给自家学渣开小灶的既视感!沈教授穿长裙的样子太杀了,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那股书香气!
【L】: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心疼晚崽……那个展子出了名的看不懂,感觉不像约会,像期末考。看我家晚崽那个迷茫的小表情,又好笑又可怜。
【L】:楼上的格局小了!上次我们觉得她可怜还是在发布会,结果她反手就定义了宇宙!我压一包辣条,晚崽绝对能反杀!
L的预言成真了。
林晚的忍耐,在她的大脑处理器彻底烧毁前,抵达了极限。
她不是来上课的,这是她的约会。她赢不了这场知识竞赛,但她可以掀了棋盘。
沈知意刚结束一段关于“凝视与被凝视”的论述,端起一杯从美术馆茶室买来的清茶,正要润一润喉咙。那茶汤是清透的浅绿色,盛在白瓷杯里,一切都精致、温和、恰到好处,就像沈知意本人。
就是现在。
林晚猛地向前一步,打断了沈知意接下来的话。
在对方略带询问的目光中,林晚伸出手,径直从她手里拿过了那个茶杯,然后,在沈知意错愕的注视下,仰头,喝了一口。
茶是温的,带着清苦的余甘。
她把杯子重新递回到沈知意那只还停在半空的手中,指尖不经意地碰触,对方的手指微凉。
林晚抬起头,直视着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镜片也无法再阻挡她目光里的锋利。
“我的定义很简单。”林晚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破了所有理论的迷雾,“口渴的时候,你手里的这杯茶,就是爱。”
全场死寂。
那些抽象的艺术,冰冷的空气,远处游客的脚步声,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沈知意,这个能用符号学解构一切的女人,彻底僵住了。
她的大脑,那台能同时处理无数哲学思辨的高性能服务器,在这一刻,因为一个过于简单粗暴的指令,彻底宕机。
这个动作太直接。这个定义太蛮横。
它绕开了所有逻辑框架,所有学术陷阱,用一种近乎原始的、宣告主权的方式,直击了人类关系最本质的核心——分享,给予,和带着体温的触碰。
混杂着慌乱与新奇的电流,从她们指尖相触的地方,瞬间传遍了沈知意的全身。她那层完美知性的外壳,被这不讲道理的一口茶,硬生生砸开了一条裂缝。
高端的猎手,第一次被自己的猎物,用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反将了一军。
她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试图用这个习惯性动作来掩饰慌乱,但一抹极淡的红晕,却从她的耳根,悄悄蔓延到了脸颊。
沈知意沉默了很久,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又抬头看看林晚。那惯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温柔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更复杂的,混合着被打乱阵脚的恼怒和兴味的探究。
“我输了。”她终于开口,声音竟有些微的沙哑,“你赢了,林晚。”
她没有再继续逛下去,而是领着林晚离开了美术馆。车子没有开往任何餐厅,而是径直驶入了大学的教职工家属区。
沈知意把林晚带回了家,带进了她的私人书房。
那是一个被书架从地面到天花板完全包裹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比她身上更浓郁、更厚重的纸张与墨水的味道。这是她的巢穴,她的绝对领域。
这一次,她没有给林晚倒茶。
她走到一个上了锁的玻璃书柜前,拿出钥匙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本厚重的、封面是烫金字体的皮面古籍。
她把书递给林晚,里面夹着一张精致的丝质书签。
“既然你选择了具象的定义,”沈知意站在林晚的身侧,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林晚的耳廓,她的声音像一句蛊惑的咒语,“那么,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具象的渴望。”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依言翻开书,书签停留的那一页,章节标题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论欲望”。
字里行间,满是沈知意用清秀瘦金体写下的批注,那些隽秀的笔迹圈点着词句,拉扯出绵密的思维网络。
白月光教授那层禁欲的学术外壳,在被林晚野蛮地敲碎一角后,正由她自己,心甘情愿地、一层层地亲手剥开,露出了隐藏在书香之下,那颗腹黑、滚烫、且充满掌控欲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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