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感觉自己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由书香和檀香构成的琥珀里。空气变得粘稠,每呼吸一次,那股清冷又带着侵略性的味道就更深地渗入肺腑,麻痹着她的神经。
沈知意的卧室,和她的人一样,充满了秩序感与矛盾。
房间的布局极简,一张巨大的床占据了中心,雪白的床单平整得像一块未被踏足的雪原。墙壁是沉静的灰蓝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盏造型古朴的落地灯,在角落里投下一片昏黄的光晕。
但在这份近乎禁欲的整洁中,又充满了令人不安的细节。
床头柜上没有闹钟或水杯,而是整齐地叠放着几本德文原版的哲学着作。另一侧的墙边,立着一个通高的玻璃展示柜,里面没有珠宝首饰,而是一排排用细针固定在天鹅绒板上的、色彩斑斓的蝴蝶标本。
它们曾经鲜活地扇动翅膀,如今却以最完美的姿态,被永远地凝固在了时间里。
林晚的手心有些发潮,那副从沈知意脸上摘下的无框眼镜,镜腿冰凉,还带着主人脸颊的余温。她握着它,像是握着一枚刚刚缴获的、还冒着热气的战利品。
而这场战役的主人,此刻正背对着她,站在那个巨大的蝴蝶标本柜前。
“美,是一种暴力。”
沈知意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静谧的深潭,荡开层层涟漪。
“它剥夺客体的时间性,强行将其定格在观察者认为最完美的一刻。你看它们,”她抬起修长的手指,隔着玻璃,轻轻点向一只翅膀闪烁着金属蓝光的大闪蝶,“它们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却换来了永恒的、被观赏的价值。”
她转过身,那双失去了镜片遮挡的眼睛,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所有的疏离感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探究。
“林晚,这像不像一种,极致的占有?”
林晚的头皮一阵发麻。
完了,教授的cpU过热重启之后,直接升级了固件。她现在不跟你讲理论了,她开始跟你聊变态美学了。
这哪里是什么约会,这分明是一场关于“如何将活泼可爱的学渣制作成精美标本”的学术研讨会。
她的大脑在疯狂报警,但身体却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她向前走了一步。
在沈知意略带讶异的注视下,林晚走到了她的身边,停在了标本柜前。她没有去看那些美丽的蝴蝶,而是伸出手,学着沈知意的样子,将指尖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然后,她的手开始缓缓地向旁边移动。
一寸,又一寸。
最终,她的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碰触到了沈知意那只还停留在玻璃上的手的手背。
皮肤相触的瞬间,沈知意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手背上那个小小的触点炸开,瞬间窜遍了她的全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晚的指尖是温热的,带着一点紧张的湿意。
那种鲜活的温度,粗暴地闯入了她用哲学和美学构建的冰冷世界。
“知意姐,”林晚咽了口唾沫,“标本是死的。”
她没有收回手,反而更大胆地,用自己的手指,轻轻覆盖住了沈知意的手背。
“我可不是标本。”
沈知意僵住了。
她那台能随时引经据典、解构一切的大脑,因为这句简单粗暴的宣言,再次出现了混乱。
她设想过林晚一百种反应,窘迫的脸红,词不达意的强行辩解等等,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她不跟你辩论“美”与“暴力”,她直接告诉你:我,是活的。
混杂着失控的恼怒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让沈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更猛烈地搏动起来。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晚。
“你是个很差劲的学生,”沈知意开口,声音已经染上了难以抑制的沙哑,“总是打断老师的讲课。”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翻转手腕,将林晚那只微凉的手,牢牢地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她的手心,滚烫得惊人。
“你说得对,理论太空洞了。”她拉着林晚,转身走向那张洁白的、像雪原一样的大床,“实践,才能出真知。”
林晚被她拉着,身不由己地坐在了床沿上。床垫柔软,却让她感觉自己坐在了火山口。
【AwSL超话实时动态】
【L】:一个小时了!整整一个小时了!狗仔还在楼下蹲着,说自从晚崽和沈教授进了公寓楼就再也没出来过!连窗帘都没拉开过一下!
【L】:救命,我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八十集《知性教授与她的笨蛋美人》了!她们在里面干什么?是在讨论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吗?我赌一百包辣条,绝对不是!
【L】:姐妹们冷静!说不定沈教授家里有猫呢!她们可能是在撸猫!对,一定是这样!我们晚崽那么可爱,猫猫肯定喜欢她!(自我安慰中)
【L】:楼上你醒醒!沈教授那种人会养猫吗?她养的肯定是蝴蝶标本、食人花和带毒的蝎子!晚崽现在估计正在被当成一篇有趣的社会学论文来研究!崽啊,快跑啊!
【L】: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晚崽有没有可能……反客为主?别忘了她摘掉月神口罩、掀开瑶瑶被子的光辉战绩!这只土拨鼠,专挖冰山墙脚!
沈知意松开了林晚的手。
她没有做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坐在林晚的身边,然后伸出手,从林晚那只一直紧握着的手里,拿回了属于自己的眼镜。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要戴上了吗?那个无形的、将她隔绝在外的屏障,要重新建立起来了吗?
没有。
沈知意只是将那副眼镜仔细地折叠好,然后侧过身,精准地放在了床头柜那几本德文着作的最上面。
那个动作,优雅,从容,像一个完成仪式的祭司。
她彻底缴械了。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转过身,面向林晚。
那双清透又深邃的眼睛,此刻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林晚面前,里面翻涌着复杂而炽热的情绪。
“林晚,”她叫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含在舌尖,仔细品味过,“你之前的两次反击,都很成功。”
“第一次,在美术馆,你用最直接的‘分享’,破除了我的符号陷阱。”
“第二次,在书房,你用‘观察’的权力反转,打乱了我的逻辑围猎。”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学术总结般的清晰和条理,让林晚此刻的处境显得更加诡异。
她像一个批改试卷的老师,在点评学生一次次出色的即兴发挥。
“现在,是最后一道题。”
沈知意忽然向前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林晚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密的痒。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句最危险的耳语,又像一句最甜蜜的诅咒。
“我的‘具象渴望’,不是把你变成标本。”
“而是……”
她停顿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晚瞬间涨红的耳根。
“而是想看看,一个被理论和秩序包裹了三十年的人,在彻底失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林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沈知意看着她那副无辜表情,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带着满足意味的轻笑。
她伸出双手,捧住了林晚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所以,林晚同学,”那张知性优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于魔鬼的笑容。
“你的毕业课题,”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晚滚烫的脸颊,“就是让我,彻底失控。”
“现在,开始你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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