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的日头斜斜地照在吏部衙门前的石狮子上,唐宁穿着身墨色圆领袍,腰间系着块普通的羊脂玉佩,混在前来递文书的小吏堆里,听着考功司方向传来的算盘声。那声音打得密不透风,却带着股心不在焉的虚浮——就像这考功司的账,看着算得明白,实则全是窟窿。
“圣上,您往这边躲躲,别被刘郎中看见。”狗剩扮成打杂的小厮,手里拎着个装着笔墨的布包,故意往唐宁身边挤了挤,压低声音说,“早上栓子来报,说刘郎中把上个月的考核账全锁进了内室的铁柜,还让两个亲信日夜守着,咱们要是硬闯,肯定会打草惊蛇。”
唐宁没应声,目光落在考功司门口挂着的“考核公示榜”上。榜上写着京官们的考核等级,几乎全是“称职”以上,连上个月迟到五次的礼部主事都评了“中上”。他想起三天前李老儒递来的密信,说考功司的考核全凭银子说话,三十两银子能把“不称职”改成“称职”,五十两能评上“中上”,一百两直接给“优秀”——这哪是考核官员,分明是在做买卖。
“让让,让让!”两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小吏抬着个红木箱子走过来,箱子上贴着张纸条,写着“江南道官员孝敬”。守在考功司门口的侍卫看见箱子,立刻笑着迎上去,连检查都没检查,就直接抬进了内室。
唐宁心里冷笑,跟着人群往里面走。吏部大堂里人来人往,大多是来打听考核结果的官员,个个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手里或多或少都提着东西。他走到角落的柱子旁,假装整理袍角,实则在观察考功司的布局——内室在大堂尽头,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亲信,窗户上钉着铁栅栏,想要进去,只能从正门走。
“这位小哥,麻烦问下,考功司的刘郎中在吗?”一个穿着蓝色官服的官员走到狗剩身边,手里攥着个沉甸甸的荷包,“我是江南道的李同知,上个月托人给刘郎中带过信,想问问我的考核结果。”
狗剩心里一动,故意装出憨厚的样子:“李大人啊,刘郎中正在内室忙呢,您要是着急,不如先把东西给我,我帮您递进去?”
李同知犹豫了一下,把荷包塞给狗剩:“那就麻烦小哥了,里面有五十两银子,还请刘郎中多费心。”
狗剩接过荷包,掂量了一下,笑着说:“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等李同知走后,狗剩赶紧把荷包递给唐宁:“圣上,您看,这就是证据!五十两银子就能改考核结果,这考功司简直就是个黑店!”
唐宁把荷包揣进怀里,眼神沉了沉:“这只是冰山一角。栓子说,刘郎中每年光靠考核就能捞十几万两银子,还不算那些官员为了升官送的礼。咱们今天不仅要查他的账,还要把这些年被他冤枉的官员都找出来,让他们出来作证。”
正说着,吏部尚书周显的轿子停在了衙门口。唐宁赶紧拉着狗剩躲到柱子后面,看着周显被一群官员簇拥着走进来,直奔考功司内室。没过多久,内室就传来了周显的笑声:“老刘啊,今年的考核办得不错,回头我在皇上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争取给你升个官。”
“全靠尚书大人提携!”刘郎中的声音带着谄媚,“下官已经把今年的‘孝敬’给您准备好了,就在柜子里,您一会儿带回去。”
唐宁握紧了拳头——果然,周显和刘郎中是一伙的!上次他驳回周显关于禁军换岗的奏折,周显心里肯定记恨,这次正好借着查考功司的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等周显走后,唐宁朝着狗剩使了个眼色。狗剩会意,故意撞到一个端着茶水的小厮,茶水洒了一地。大堂里顿时乱了起来,守在内室门口的两个亲信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回头去看。
唐宁趁机快步走到内室门口,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拧,锁就开了。他推开门,闪身进去,反手把门锁上——内室里摆着一张大书桌,书桌上堆着厚厚的账本,墙角放着一个铁柜,柜门上挂着把大铜锁。
唐宁走到书桌前,快速翻看着账本。上面记着每个官员的名字和对应的银子数量,字迹潦草,却写得清清楚楚:“礼部主事张某某,五十两,考核中上”“江南道李同知,五十两,考核称职”“兵部郎中王某某,一百两,考核优秀”……每一笔都触目惊心。
他刚要把账本放进怀里,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刘郎中回来了!唐宁心里一紧,赶紧把账本藏进书桌抽屉里,然后躲到了柜子后面。
刘郎中推开门,走到书桌前,拿起账本翻了翻,嘴里嘟囔着:“今天收的银子怎么少了五十两?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私吞?”他走到铁柜前,掏出钥匙打开柜子,里面全是一锭锭的银子,还有不少珠宝玉器。
唐宁屏住呼吸,看着刘郎中把银子装进一个布包里,然后锁上柜子,转身就要出去。就在这时,狗剩在门外故意大喊:“刘郎中,外面有人找您,说是从江南来的,给您带了好东西!”
刘郎中愣了一下,皱着眉走了出去。唐宁趁机从柜子后面出来,快步走到铁柜前,掏出铁丝再次打开锁,把里面的银子和珠宝都倒在地上,然后在柜子里翻找起来——他记得栓子说过,刘郎中把最核心的账册藏在了铁柜的夹层里。
果然,他在铁柜的底板下面摸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本泛黄的账册,上面记着这些年刘郎中给周显和其他高官的“孝敬”明细:“周尚书,每年两万两”“太后亲信赵承业,每年一万两”“福王,每年五千两”……原来,刘郎中不仅自己贪,还在给太后的党羽输送利益!
唐宁把账册放进怀里,刚要锁上铁柜,就听见门外传来刘郎中的怒吼:“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抓住他!”
唐宁心里一惊,赶紧推开门,朝着大堂跑去。刘郎中和两个亲信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喊着:“抓小偷!有人偷了考功司的账册!”
大堂里的官员们都惊呆了,纷纷让出一条路。唐宁趁机跑到门口,正好遇到陆峥带着禁军赶来。陆峥大喊一声:“圣上在此,谁敢放肆!”
刘郎中和两个亲信顿时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唐宁站定身子,从怀里掏出账册,扔在地上:“刘郎中,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这上面记着你贪赃枉法、给太后党羽输送利益的证据,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不然,休怪朕不客气!”
刘郎中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喊着:“圣上饶命!圣上饶命!是周尚书逼我的!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周尚书?”唐宁冷笑一声,“好,那你就把周尚书和你一起做的坏事都交代出来,朕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刘郎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说:“是!是!周尚书每年都让我从考核银子里给他两万两,还让我给太后的亲信赵承业送银子,说是为了将来太后掌权后,能给我们升官。还有,上个月礼部主事迟到五次,本来该评‘不称职’,但他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我就改成了‘中上’……”
唐宁让陆峥把刘郎中的话都记下来,然后对着大堂里的官员们说:“各位大人,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考功司的考核制度被刘郎中和周显搞得乌烟瘴气,从今天起,朕要重新整顿考功司,所有官员的考核都要公开透明,谁要是再敢贪赃枉法,不管他是谁,朕都绝不轻饶!”
官员们纷纷跪下行礼:“圣上英明!”
就在这时,周显带着一群官员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账册和跪在地上的刘郎中,脸色瞬间变了:“圣上,这……这是怎么回事?刘郎中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唐宁看着周显,眼神里充满了冰冷:“周尚书,你还敢问?刘郎中已经把你交代他做的事都招了,你每年从考核银子里拿两万两,还让他给太后的亲信送银子,这些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周显吓得浑身发抖,赶紧跪下来:“圣上冤枉!臣……臣不知道这些事,都是刘郎中诬陷臣!”
“诬陷?”唐宁把账册扔到周显面前,“这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你每年拿的银子数量,你还想狡辩?陆峥,把周显和刘郎中都关起来,严加审讯,一定要把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揪出来!”
陆峥应了一声,让人把周显和刘郎中押了下去。唐宁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又铲除了太后的一个党羽,离重阳节宫宴的决战又近了一步。
他转过身,对着大堂里的官员们说:“各位大人,朕知道,这些年有不少官员被考功司的猫腻冤枉,没能得到应有的考核结果。从今天起,你们可以直接向朕递奏折,把你们知道的情况都写下来,朕会一一核实,还你们一个公道。”
官员们听了,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纷纷表示愿意配合。唐宁让陆峥留下处理后续事宜,自己则带着狗剩离开了吏部。
走出吏部衙门,唐宁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头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想起刚才刘郎中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同情——这些贪官污吏,拿着百姓的税银,不为百姓做事,反而中饱私囊,勾结外戚,他们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圣上,接下来咱们去哪?”狗剩问道。
“去太医院。”唐宁说道,“上次老御史被打断腿,还躺在太医院里,咱们去看看他,顺便让他指证周显和刘郎中的罪行。另外,栓子说太医院的药材也被掉包了,咱们正好一起查一查。”
狗剩点点头,跟着唐宁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街道上的百姓们看到唐宁,都纷纷跪下行礼,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期待。唐宁知道,百姓们都希望他能整顿朝纲,铲除贪官污吏,给他们一个太平的天下。他绝不会让百姓们失望,一定会把大启治理好,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远处传来禁军训练的呐喊声,整齐而有力,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唐宁握紧了拳头,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前面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他,但他有信心,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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