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引路,暂避魂扰。苏夜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溪流,清晰地揭示了前路的凶险——钟楼秘境,寂灭法则核心,生者踏入,九死一生。那被无形锁链缠绕的钟楼虚影,在青朦朦的光晕中显得愈发狰狞,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然而,林砚卿与苏清寒的眼神交汇间,已无半分退缩。姑苏阴阳失衡,游魂遍野,轮回滞涩,此劫若不破,祸患无穷。更何况,那古代时空的“自己”尚在苦战,此间若不能尽快稳定,恐生更多变数。
“有劳苏姑娘指引,前路虽险,不得不行。”林砚卿对苏夜拱手,语气坚定。
苏夜清冷的眸子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她提起青灯,那柔和的光芒如同利刃,进一步逼开前方浓郁的寂灭死气与空间波纹,显露出钟楼脚下一条更加清晰、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入口——那并非实体的大门,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灰暗能量构成的漩涡。
“踏入此漩涡,便是钟楼秘境。我只能送你们至此。”苏夜止步,青灯光芒稳定地笼罩着周围,抵御着试图重新合拢的死气与怨魂,“切记,寂灭法则无形无质,专蚀生机与灵性,唯以至纯生机、宏大愿力或与之同阶的法则之力,方可抗衡。”
话音未落,她与青灯的身影便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最终消失在这片混乱的幽世之中,只留下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青灯光晕,为两人提供着最后的庇护。
引路人已去,前路唯靠自己。
林砚卿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龙脉罡气、祥瑞剑意、【魂之碎片】的净化之力、【兵之碎片】的守护平衡之意,在体内奔流不息,共同构筑起坚实的防御。他看了一眼苏清寒,后者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手中扣住了数枚散发着清光的玉符,显然是准备了压箱底的手段。
“走!”
不再犹豫,两人同时迈步,毅然踏入了那灰暗的能量漩涡!
天旋地转!仿佛瞬间被抛入了冰冷的深海,又似坠入了无边的虚无。周遭不再是幽世的景象,而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灰暗与死寂!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温度,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唯有那无处不在的寂灭法则之力,如同亿万根冰冷的细针,无孔不入地试图钻透他们的护体罡气,侵蚀他们的生机,冻结他们的灵魂!
这便是钟楼秘境?不,这更像是一片被“寂灭”概念彻底同化了的领域!
林砚卿全力催动力量抵抗,但感觉自身的生机与灵性仍在极其缓慢地流失,如同沙漏中的细沙。苏清寒的情况更差一些,她脸色苍白,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找到钟灵核心!”林砚卿心中凛然,【势之碎片】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试图在这绝对的死寂中,捕捉到一丝不同的“势”。
然而,寂灭法则笼罩之下,万籁俱寂,万法归无,连“势”都仿佛被冻结了。他的感知如同陷入了泥沼,难以延伸。
就在两人如同无头苍蝇,在这片死寂领域中艰难前行,护体光芒愈发黯淡之际——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与智慧的佛唱,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一缕微光,突兀地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响起!
这佛唱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源自这片死寂领域的深处,带着一种包容、洒脱、看破生死的独特意蕴,与那寂灭法则形成了鲜明的对立!
“这是……?”林砚卿精神一振,立刻循着那微弱的佛唱来源,全力感知。
【势之碎片】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轨迹!那轨迹并非能量流动,而是某种意念的残留,如同雪地上的足迹,指向某个方向。
“跟我来!”林砚卿低喝一声,拉着苏清寒,顶着巨大的压力,向着那意念指引的方向艰难跋涉。
不知在这片死寂中行进了多久,仿佛一刻,又仿佛千年。终于,前方的灰暗似乎淡了一些,隐约可见两尊石雕的轮廓。
靠近一看,那并非是精美的佛像,而是两尊形态颇为随意、甚至有些嬉笑怒骂意味的石雕。一尊蓬头垢面,手持书卷,似笑非笑;另一尊手持扫帚,咧嘴大笑,憨态可掬。石雕表面布满裂痕,被厚厚的寂灭尘埃覆盖,几乎与这片死寂领域融为一体,唯有那微弱的佛唱,正是从这两尊石雕内部隐隐传出。
寒山!拾得!
传说中寒山寺的两位开山(或与之渊源极深)的圣僧,和合二仙的化身!
林砚卿瞬间明悟!这并非真正的寒山拾得,而是他们留在此地、用于稳定钟楼秘境、调和佛法愿力的意念化身!就如同剑池有守剑人,这寒山寺的钟楼秘境,亦有圣僧的意念守护!
然而,此刻这两尊意念化身,显然已被寂灭法则严重侵蚀、压制,陷入了沉眠,仅能凭借本能散发出微弱的抵抗佛唱。
“唤醒他们!”林砚卿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是破局的关键!这两位圣僧的意念化身,定然知晓钟灵核心所在,更可能拥有对抗寂灭法则的秘法!
他尝试将自身龙脉之力与祥瑞剑意渡入石雕,石雕毫无反应,寂灭尘埃纹丝不动。苏清寒也尝试以清心阵法滋养,亦是无用。那寂灭法则的侵蚀太过深沉,寻常力量根本无法穿透。
“至纯生机……宏大愿力……”林砚卿回想起苏夜的提示,心念电转。
他猛地想到了识海中的【魂之碎片】!此物乃水脉新生、净化本源所凝,蕴含至纯生机!而宏大愿力……
他看向苏清寒,沉声道:“清寒,助我一臂之力!以你苏家传承之正心,与我一同,诵念《寒山拾得问对录》!”
那是记载寒山拾得机锋对话、蕴含其洒脱智慧与和合禅意的典籍!以此经文,或能引动他们沉睡意念的共鸣!
苏清寒立刻会意,两人不顾周遭死寂侵蚀,盘膝坐于石雕前,摒弃杂念,以自身最纯粹的信念,开始低声诵念那古老的经文:
“寒山子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悠悠尘里人,常乐尘中趣……”
平和、洒脱、充满智慧的经文声,在这片死寂的领域中回荡,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生机与力量。林砚卿更将【魂之碎片】的湛蓝净化之光,混合着自身的守护宏愿,如同甘霖般,缓缓渡向那两尊石雕。
起初,石雕依旧沉寂。但随着经文不断重复,【魂之碎片】的光芒持续滋养,那覆盖石雕的寂灭尘埃,竟开始极其缓慢地松动、剥落!
一丝微弱的、带着笑意的灵性波动,自那持扫帚的拾得石雕中率先苏醒!
紧接着,那持书卷的寒山石雕,也传来了看破世情的悠然意念……
寒山拾得踪,终现于绝境! 唤醒圣僧化身,或许便是破除寂灭,寻回钟声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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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5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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