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雨过天晴。
刚刚送了佘凌出门，娄劲飞牵了两只羊，正要也走出去，栅栏外探出一张脸。
“娄警官，哪里来的猪？”
杨梓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旁边竹丹脚前，正在拱花盆的小猪。
娄劲飞挽住绳索，走近栅栏，左手肘搭在上面，眼神深深望着他:“神说，‘要有猪。’”
“于是就有了猪。原来警官你信基督教，我一直以为是无神论。但是不对，《圣经》里面讲的是，‘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是光，不是猪。”
不要以为我不懂，虽然专职收税，但日常也看一看神学。
娄劲飞笑了笑:“是那一场台风，从空中吹下来，刚好落在我们门外。”
杨梓乐道:“我就知道另有缘故，偏要和我说什么神啦，上帝啦，你们这些干国安的，就爱忽悠人。但是，不对，海上怎么会有猪？”
“或许有养猪人驾船正在迁移。”
杨梓揪着胡子:“居然也说得通。那么她一家好惨的，猪没了，这么小的仔猪，大约不过七八斤，那样猛烈的台风，是可能吹上天的。抱着猪要去哪里？”
竹丹看看他:“去医院化验。”
杨梓乐起来:“是了，验血，验粪便，倘若没有问题，你们定然又要养起来，猪羊双全，多热闹的旅馆。我不会同别人讲，不过你们小心，这种事传得很快。”
娄劲飞点点头:“知道的。”
下午3点，一栋小黄楼中，宽敞的办公室内，白立德眉心都要跳起来:“什么，有猪？化验过了？”
时秀韵道:“是的，一切正常，完全没有辐射。”
白立德冷笑:“同上一次的羊是一样的，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缘故？”
好离奇的状况。
之前曾问何剑玉:“羊从哪里来？”
“海上漂来。”
当时自己瞪着她，何警官，你怎能如此平静？从前在国安局，莫非便是这样工作？难怪核弹扔到内陆来。
“白先生，既然从前能有鹿从岸上游来，如今便可以有羊泅渡过海。”
自己一拍大腿，确实，岛上那些梅花鹿，不是这里的土产，昔日跨海跋涉而来，很着名的一道景观，大战之前，在日光岩和鹿耳礁，常有游客喂食野鹿。
大战之后，圈养起几十只，余下一百多只游荡在外，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看不到了，上一次资产盘点，一只都不剩。
望着白立德冷峻的脸，时秀韵道:“或许确有其事。总共有七只仔猪，送去医院检验，分别属于五户居民。”
白立德大瞪了两只眼睛:“居然利益均沾。”
这下可让人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龙头路上，佘凌拖着装得满满的垃圾车，走向后勤处。
扭回头看，竖起的几根断枝之间，银白色的闪光。
真可惜，七八十条，又肥又大，全都不能吃。
三天前天降海鱼，从空中重重砸在庭院里，自己当时出去看，一条条一动不动。
竹丹手指戳一条黄姑鱼，问:“它是跌晕了吗？”
自己将它提起来，望着它那不能瞑目的圆眼:“看起来仿佛死掉了。去拿桶来，把这些都装起来，等雨小一点，丢回海里去。”
自然是不敢吃的，不要说海水中的辐射，即使在大战之前，也不敢尝试上天送的海鲜，多是死鱼，也不知死掉多久，很可能腐败变质，倘若食物中毒，很麻烦的。
说出去还给人笑:“嘴馋进医院。”
三天剧烈的台风，只有保安队照常巡视，刘队长同自己说:“安心待在旅馆，其她人但凡可以不出门，也都留在家中。”
所以这几天，一直没来清扫路面，这些鱼就堆在地上发臭。
赠送1000枚水晶，也没有人敢吃的。
清理掉最后一车，看一眼手表，四点三十二分。
将垃圾车入库，佘凌走到前面，拖过一把椅子，坐在贺兰藻旁边:“有没有通知，之前三天台风，休假怎样算？”
贺兰藻撇了撇嘴:“上午发下来的，无薪休假。”
佘凌叹一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里面办公室房门一开，一个男人走出来:“凌姐，你还在意这个？”
佘凌“嗖”地转头:“主任。”
杜春山笑道:“三天不过九个红薯，你这一次捡到两只猪。”
佘凌抿着嘴乐:“很幸运。”
杜春山:“一个两个运气都这么好。我家邻居，今天在骆驼山捉到一只猪，滚圆滚圆，送去医院化验，安全。”
佘凌:“那便可以养起来。”
贺兰藻:“对呀，我想了一整天，倘若我捡到一头猪……”
杜春山一摆手:“谁有心情养它？现在还好，等养大到一两百斤，每天几斤饲料，虽然有红薯，却不能只喂红薯，家里地方又小。刚好他全家一个月没吃过肉，等下就宰杀，晚饭红烧肉。”
佘凌:……枉费我一片苦心。
9月里，气温略有下降，不再那样炎热。
清早林荫路上，几个人慢慢散步，每个人手里都牵一条绳索，有的甚至是两条。
“香香和珍珍好聪明，从来不在房间里拉尿，每到要上厕所，便拱我的脚。”一个女孩子兴奋地说。
“唔，羊也很好，会爬楼梯，每天牵着，就可以上到2楼，那两头猪，六七十斤重，早已抱不动。”旁边的男人笑着，吐字慢慢的。
小姑娘脖颈一梗:“还是香香好，羊粪发酵不熟，容易烧根。”
旁边一个女人道:“你们都等一下，鸡在找窝，好像要下蛋。”
前方几个男人走来，中间一个人，手杖在青石路面敲打出“笃笃”的声音，高昂着头，望向这边。
宽敞豪华的客厅中，万晓冬正在弹奏钢琴，房门打开，六七个人走进来。
万晓冬停止琴声，转头一望，笑道:“怎么仿佛有点不高兴？”
白立德“扑通”坐进沙发里，紫色的真皮沙发面向下一沉:“我不明白，何剑玉为什么要来这里？”
万晓冬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她哪里有失职吗？你讲给我，我后面会同她谈。”
白立德看看太太:“以她们的产业，实在没有必要。”
香猪，居然是香猪。
哪怕不出动兽医去鉴别，到这个时候也已经确知，是小型猪种。
来岛三个月，也没有长到80斤，如果是大白猪，该已经超过100斤。
看看是长不大的。
派张医师悄悄看过，回来果然说:“是香猪。”
台风居然刮来香猪，这是怎样异想天开的末世文情节？
万晓冬笑得粲然:“其实是件好事，岛上的物种，不是很丰富，如今既有奶羊，也有香猪，便是我们，要换换口味也方便。来，尝一颗西番莲，引种园那边说，剩余的果子不多，今年台风厉害。”
白立德捏着那一颗西番莲果:“可惜时间太紧，诺亚方舟有许多遗漏。”
哪顾得上搭载动物？
好在岛上从前有人在林间悄悄散养鸡鸭，羊肉馆后厨拴着活山羊，大战之后，委员会收了些活鸡活鸭，山羊也从厨房牵出来，摆脱原本即将被屠宰的命运，当做种羊。
只是实在找不到猪，岛上茶馆咖啡馆，用来招引顾客的活广告，多数是猫，居民也有养狗，但还没有发展到把香猪当做宠物。
大战之后，自己费了好大力气，从台岛引入几头奶牛，但其它实在顾不得，岛上的资源，不能承载太多大型动物。
自从那一批人入住青旅，岛上居然物种繁盛。
万晓冬哈哈地笑:“无论如何，毕竟是一件好事。”
时秀韵走进来:“先生、太太，张医师有紧急情况汇报。”
白立德“唔”了一声:“小小一个岛，每天七事八事。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五十几岁的半老男人走进来。
一看他的脸，万晓冬便皱眉，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张医生，你要不要擦擦汗？”
男人接过来，在脸上胡乱抹着:“前两天忽然发现……已经采取紧急措施，但是……”
两天之后，9月21号傍晚，庭院内餐桌边。
“鸡蛋涨价，鸡蛋涨价。”佘凌瞪大两只眼睛:“该用鸡蛋换点什么？我们如今，每天能收三颗蛋，好值钱的。”
娄劲飞手拿汤匙，望着她笑:“阿姨，你这样可不大好。或者换白米。”
佘凌连连点头:“是的，我们该储备一点米。”
庄崖犹豫一下:“鸡蛋留下来也好，我们的米，还能维持。”
蒋缇摇头:“一天三两米，能做什么？熬粥都不够。我们这里什么都有，只是没有米，这一次鸡蛋突然贵起来，还可以应付，假如哪一天稻谷减产，就会很麻烦。”
庄崖嘴唇动了动，终于叹一口气:“羊奶还要拿来换日用品，肥皂牙膏都好贵，每天看账本，头痛。”
佘凌笑道:“我们的膳食结构，很不缺乏蛋白质。羊奶能换一些米，但大家都在说，长远来看，牙膏会继续涨价，台北高雄日化全停产，库存产品，质保顶多三年，这种东西，我们自己很难做，我找了一个纯天然牙粉的法子，要用到盐，盐也贵。”
欧倩莲微微皱眉:“从前很便宜，一元一袋。好像回到古代，食盐专卖。”
娄劲飞看着她们:“每一次复查，体内放射元素都在下降。”
庄崖:所以那些鱼啦，牡蛎啦，就可以尽管吃，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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