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在河沿边割了一筐薄荷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银兰在人群里正在胡说八道。
这妮子,长大了,有了学问的加持,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关键是——说谎话不带脸红的。
“周婶儿,你别看着我爹傻,就老想着欺负他。我们姐妹可不是傻子!”
“你,你这死孩子,看我不打死你!”
周寡妇辩不过银兰,扔了羊缰绳,冲到银兰跟前。
银兰站着不动,嘴里却碎碎念,“周婶儿,在我家大门前打人,这是明显的欺负人啊!这都欺负到我家门前了,你说你有理不?”
“有没有理的,先打了再说!”
周寡妇举起手就去呼银兰的脸,银兰脸一偏,顺手抓住她的手腕,反方向一拧,疼得周寡妇嗷嗷直叫。
“你这小娘养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周寡妇刚要动手,她的大女儿周素香来了,“娘,你再这样,我就不去上学了!”
周素香是周寡妇的软肋。
周素香是仰仗吴玉高才能上成医专的。
吴玉高曾选周素香去当他儿媳的,但周寡妇死活不愿意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是她建议,让他去找歪嘴子,去说金兰的。
不知娘是怎么对吴玉高说的,让她顶替银兰上了医专。
周素香平时学习也很好,上个普通高中是没问题的。
她平时是知道娘的那些腌臜事的。
周素香很想改改娘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可无论怎么说,娘照旧我行我素。
现在,周素香只好用不去上学来威胁娘。
周寡妇还指望女儿出去光耀门楣呢,听女儿这样说,现在自然不能太闹腾了。
这丫头,和她那死爹一个样,一根筋。
“对不起各位,都散了吧,我娘就是给大家开了个玩笑,都别在意。我家这羊,养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就不卖了。”
看到周家终于出了一个明事理的,大家都夸周素香。
“这妮子,真讲理,比她娘强一万倍。”
“是啊,得找个多好的婆家啊?”
“她都考上中专了,以后一定是公家的人,肯定得找个吃公家饭的人啊。”
听着大家的议论,周寡妇是又气又喜。
气的是,自家闺女是傻的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冤大头,就这样被她几句话瓦解了。
喜的是,那么多人都夸自家闺女,她作为老娘,她的老脸上,也是又有面子又有光啊。
周素香牵着羊往家走,周寡妇只好跟着。
别人她整治不了,但她能整治赵大用。
临走,周寡妇瞪一眼赵大用,“你给我等着!”
赵大用吓得一哆嗦,这娘们,一发起狠来,不用钱是撬不开她的两条腿的。
要是再要钱,他可没脸再问老婆要了。
金兰在一边看着,这样很好,一家人同仇敌忾,没用她动手,危机便化解于无形。
等人群散了,赵大用问银兰,“二妮,你把那一百块钱弄哪里去了?”
“大姐,你看看爹!”银兰躲在金兰背后,冲爹吐舌头。
“你还真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看我不打你一顿出出气!”
赵大用去打银兰,银兰就围着金兰转。
金兰气急,这一老一小,还真会玩!
金兰大吼一声,“爹!住手!我有话要说!”
赵大用登时站住。
“爹,银兰那一百我打算拿着去集上买个奶山羊回来。保证花不了一百,也会买个比这个健康又省钱的奶山羊回来。”
赵大用知道这钱经了大闺女的手,就要不回来了,便道:“给我五十也行。”
金兰冷冷道:“爹,作为女儿,有些话我不便说。周寡妇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骗钱的,你还是醒醒吧。”
他以为女儿不知道他和周寡妇的腌臜事,现在被女儿揭穿了,老羞成怒,“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赵大用索性连晚饭也不吃了,走了出去。
第二天还没天亮,就有人来敲门。
金兰趿拉着鞋去开大门,见周素香站在大门外,眼睛浮肿,显然是刚哭过的。
“金兰姐,能让大爷去给我们帮个忙吗?”
“干什么?”金兰的声音有些冷,昨天还人理待道的都懂,今天咋就主动上门勾搭了?
“我家的羊死了,想让大爷去给放放血,我们不敢。”
“啊,死了?咋死的?你娘不是说你家的羊能值一百吗?应该是健康羊中的健康羊呀?”
“姐就别取笑了,求你给大爷说说,去帮帮忙,给放完血,烀一下,大家划股吃了,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我家可不吃老母羊壳子!有别质味!”
“姐,我就求求你了!”
“你上吴书记家里求吧,让他派人给你拾掇。”
“吴书记自从去了公社任职后,就没再来过。即使他在,我又哪里能请得动他呢?”
“我爹没在家,你快走吧,我得做饭,吃完了还得出工去!”
银兰听到动静起来了,看到周素香,撇撇嘴,“你们娘俩,还真恶心人!”
银兰到现在还对她顶替上学的事怀恨在心。
尽管不是她的错,但这事也因她而起。
周素香哭了。
刚才她娘骂她,“小死孩子,你赶快去找人把羊剥了去!要不是你,这一百块钱就赚了,足够你上学置办衣服被褥的。”
“娘,多亏你没把这羊卖了,要是真死在赵大爷家里,那得被她几个闺女吃了咱。”
“你个死孩子,咋不懂里外话呢?欠打是吧?”
她得卖多少次身才能挣够一百块钱啊?
周寡妇拿起笤帚就揍。
周素香的胳膊上被抽了好几下,到现在还有淤青。
周素香思来想去,还是赵大爷最靠谱。所以就夹着眼泪来请了。
尽管她知道金兰姐妹嘴头子硬,来了一定会受羞辱,但为了钱,为了上学能有新衣服穿,还是把脸面降到最低,湉着脸来请赵大用。
“是素香啊?别急,我这就去给你们帮忙!你先回家。”
赵大用还没起床,在屋里喊。
“好,谢谢大爷!”
周素香才不管金兰反不反对,只要赵大爷同意了就可。
直到此时,她才深刻体会到娘,为啥有那么多相好的了。
在农村住,没有个男人还真不行。
金兰气得够呛,但她也管不住老爹,只在心里暗暗寻思,等自己手里有钱了,一定要自己保管着。
今天也是公社大集,金兰揣着那一百元,骑着自行车就去赶集了。
魏家俊在药铺门口看到了,喊,“干嘛去金兰?”
“赶集买奶山羊!”
“你骑着车,怎么牵回来?”
“我回来步辇!”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
吃午饭的时候,金兰回来了。自行车后座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拉着一只高蹄亮脚的小母羊。
走到药铺门前时,魏家俊正在呼噜噜喝面条,见金兰来了,打招呼:“金兰,这个小羊花了多少钱?”
“卖家说,刚找上羊,秋后就能下羊羔子,得八毛钱一斤,总共四十斤,花了我三十二元呢!”
“还真不贵!”
“那是!”
金兰骄傲地走了。
金兰一到羊市就看中这头小山羊了,浑身雪白溜滑。
羊带羔的价格,比普通要杀的羊贵。
这样的价格,是金兰磨了一个多小时得来的。
金兰走到家的时候,正看见爹端着一瓷盆子羊肉汤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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