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嗡”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在北蒙军中响起，如同草原狼群发起总攻前的长嚎。与此同时，西辽阵营中飘荡起诡谲莫测的幻音，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试图瓦解守城将士的意志。
大顺主城，此刻如同一座漂浮在黑色与紫色浪潮中的孤岛。城墙之上，残余的守军紧握着手中的兵刃，呼吸粗重，目光死死盯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敌军。昨日还并肩作战的袍泽，今日已阴阳两隔，南宫曜淘汰、慕容雪被俘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悲伤与愤怒在沉默中酝酿。
秦岳矗立在最前方的城楼，玄甲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手中那杆黑色长枪斜指地面，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军心。他的脸色冰冷如铁，唯有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宇文澈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冷静。他飞速地下达着指令，调配着城墙上有限的兵力，将仅剩的两队玄甲卫和不足一队的诸葛连弩兵安排在最重要的防御节点。
“弓箭手上墙！连弩兵分段防御，重点狙杀敌军头目和攻城器械操作手！玄甲卫准备近战！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全部就位！”宇文澈的声音通过简易的扩音阵法传遍城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许崖潜伏在城墙垛口的阴影中，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城下敌军的阵型，寻找着可能的破绽，同时体内噬灵真气缓缓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进攻！”巴特尔那充满了暴戾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
下一刻，北蒙的苍狼骑并未直接冲击城墙，毕竟那并非骑兵所长。他们如同分开的潮水，让出了后方数以百计推着简陋云梯、扛着巨型撞木的北蒙步兵！看来北蒙收集了很多物资，才可以形成如此大的军队规模。
这些步兵身材魁梧，嚎叫着，在苍狼骑的弓箭掩护下，如同灰色的潮水般向着城墙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放箭！”
随着秦岳一声令下，城墙上幸存的弓箭手和诸葛连弩兵同时松开了弓弦和扳机！
“咻咻咻！”“嗡！”
箭矢与弩箭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方的北蒙步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特制的破甲弩箭轻易地穿透了他们简陋的皮甲，带起一蓬蓬血花。然而，北蒙人实在太多了，而且悍不畏死！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如同不知疲倦的浪潮！
与此同时，西辽的幽影毒傀也动了！它们不像北蒙步兵那样正面强攻，而是如同鬼魅般分散开来，利用城墙下的死角，或是试图从一些防御相对薄弱的侧翼攀爬！它们身上流淌的毒液腐蚀着墙体，发出“滋滋”的声响，口中喷吐的毒雾更是让那段城墙的守军感到头晕目眩！
“猛火油！倒！”宇文澈厉声喝道。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立刻将滚烫的火油沿着城墙倾泻而下！黏稠的黑油淋在攀爬的毒傀和下方的北蒙步兵身上，紧接着，火箭落下！
“轰！”
烈焰瞬间升腾！凄厉的惨嚎声顿时响彻战场！数十名北蒙步兵和毒傀在火焰中疯狂挣扎，化作焦黑的残骸，然后成为一股灵气随风消逝。可残留的焦糊气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然而，这只是暂时遏制了敌人的攻势。更多的北蒙步兵悍不畏死地顶着箭雨和火海，将云梯死死架在了城墙上！沉重的撞木也在数十名壮汉的扛抬下，开始猛烈撞击着厚重的城门，发出“咚！咚！咚！”的巨响，每一声都如同敲击在守军的心头。
“礌石！滚木！给我砸！”秦岳怒吼着，亲自抱起一块百斤重的巨石，狠狠朝着下方一架云梯砸去！
“轰隆！”云梯应声而断，上面的北蒙士兵惨叫着跌落下去。
守军们也红了眼，滚木礌石如同雨点般落下，将攀爬的敌军砸得骨断筋折。金汁更是恶毒无比，淋在敌人身上，不仅造成烫伤，更会引发严重的感染，虽然在灵兵身上不起作用，但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干扰，一时之间，城墙下如同人间炼狱。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虽然大顺的军队进行了顽强的防守，可不断有北蒙士兵或毒傀攀上城头，开始与守军展开血腥的白刃战。
玄甲卫顶在最前面，重盾如山，长枪如林，死死守住垛口，将冒头的敌人刺穿、砸落。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了，玄甲卫也开始出现伤亡，防线数次被撕开缺口，又被秦岳、宇文澈亲自带人舍生忘死地堵上。
许崖的身影在城头不断闪烁。“影逐流光”在狭小空间内展现出惊人的威力，他如同鬼魅，专门袭杀那些即将突破防线的敌军小头目、或者试图破坏守城器械的西辽毒傀。他的真气凌厉无比，隐藏着的暗金真气吞吐，往往一击毙命，极大地缓解了局部压力。
但个人的勇武，在如此规模的攻城战中，显得如此渺小。毕竟即便是如秦岳巴特尔一样的四品高手，在面对百人以上的军队也会力有不及。
城下的元昊，一直冷漠地注视着战场。见正面强攻损失惨重却进展缓慢，他紫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嘴唇微动，一股更加尖锐、更加具有穿透力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锥子，猛地刺向城楼上正在卖力指挥的宇文澈！
“噗！”
宇文澈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差点栽下城楼！他负责全局指挥，精神力消耗巨大，此刻被元昊针对性的精神冲击偷袭，顿时受了内伤，指挥也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间，数架云梯上的北蒙精锐趁机疯狂攀爬，其中一架更是由巴特尔亲自带领！他如同人形凶兽，挥舞着弯刀，硬生生顶着箭矢和滚木冲上了城头！
“哈哈哈！秦岳！拿命来！”巴特尔狂笑着，直接找上了最强的秦岳，弯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狂斩而下！
秦岳怒吼一声，黑枪如龙，悍然迎上！
“铛！铛！铛！”
两位四品武者的碰撞，气劲四溢，周围的士兵都被震得东倒西歪！巴特尔状若疯魔，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而秦岳既要应对他，又要分心指挥，再加上他的品级相较于巴特尔要弱上一筹，不到片刻功夫就顿时落入了下风，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玄甲。
城门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巨大的城门已经开始变形，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城墙各处，守军的人数在急剧减少。弓箭手箭矢耗尽，连弩兵弩箭所剩无几，玄甲卫伤亡过半。西辽的毒雾虽然被火油克制，但幻音的干扰和毒傀神出鬼没的偷袭，依旧在不断消耗着守军的精力和生命。
败象已露！
许崖刚刚将一名攀上城头的北蒙百夫长击毙，喘着粗气环顾四周。满目疮痍，尸体堆积，守军们个个带伤，眼神中开始流露出绝望。秦岳师兄被巴特尔死死缠住，险象环生。宇文师兄脸色惨白，强撑着精神调度，但明显力不从心。城门即将告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死守，只有城破人亡一个结局！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许崖脑海中闪过，他猛地一咬牙，身形晃动，避开几支流矢，冲到正在勉力支撑的宇文澈身边，快速低语道：“宇文师兄！信我！我出去一趟！无论如何，坚持住！”
宇文澈一愣，不知许崖要干什么，但看着摇摇欲坠的防线，看着灵兵不断倒下，宇文澈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许崖的肩膀，声音沙哑：“小心！我们……等你！若是不行，自己坚持住。”
许崖重重点头，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噬灵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甚至隐隐传来经脉的胀痛感。他看准了敌军攻势一轮稍歇、注意力都被城头激战和城门吸引的刹那，身体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城墙内侧一处阴影角落，那里有一个用于紧急出入的小小暗门。
在身形没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浴血奋战的袍泽，看了一眼那杆依旧在巴特尔狂攻下死死挺立的黑色长枪，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决然。
下一刻，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如同投入汹涌大海的一粒石子。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去，或者说，在如此惨烈的战况下，无人能分心他顾。
城外的北蒙与西辽联军，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发动了新一轮更加猛烈的进攻。大顺主城，这艘在风暴中飘摇的孤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吞噬。
而许崖，孤身一人潜入了城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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