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公子不吭声了，酒楼伙计端着菜快步来到隔壁。
被问及刚刚出了什么事，他随口将隔壁雅间的事，说了出来。
“戚二公子就在隔壁雅间？”张诚若有所思，看看桌上的菜，和同桌几人对视一眼，招呼伙计道，“这菜，可还有？”
酒楼伙计点了下脑袋：“许大厨拢共做了五份，其中一份在这儿，另一份被许悦溪要走，另还有三份温在灶上。”
都是为晌午来客提前备上的。
张诚掏出二两银子，塞给伙计：“你再端一份送去隔壁，戚家公子若是问起，你就说是临海镇百姓的微薄心意，请他收下。”
伙计得了银子，老老实实照做。
菜都上过后，张诚含笑招呼道：
“各位快尝尝，张某只知小许大夫医术颇为精妙，却是不曾吃过许仲做的饭菜。”
同桌几个商贾失笑。
他们时常往来临海镇，都清楚许仲一家在镇上是个什么名声。
全家也就许凝云稍稍好些。
——只纠缠年岁合适的年轻男子，不会祸害其他人。
如今混混一样的许仲翻身一变，成了和江南名厨齐名的大厨，他们可不得来看个热闹？
雅间举杯畅饮时，童掌柜扒在窗户上，指着楼下人堆里的一个干巴巴老头恨恨咬牙：
“我说怎么着！临海酒楼的掌柜都来看热闹！
不行，我可得跟许仲说说，这菜得好好做，不能在临海酒楼掌柜面前，丢了我童记酒楼的脸面！”
许悦溪懒洋洋打了个嗝，低头看看进展。
鸭骨去了，馅料调好塞进鸭腹了，葫芦样扎好了，油炸定型过了，刚刚沥干多余的油，将八宝鸭放上蒸笼。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蒸制环节。
许悦溪倾斜身体，瞅瞅没被灶台熏出汗反倒被人群挤出一身汗的亲爹，想想刚去后厨瞧见的食材，朝下喊了一声：
“爹，我想吃桂花马蹄糕。”
童掌柜：“……”
哪来的桂花？哪来的马蹄？
哦。
他昨天费心收来的是吧？
童掌柜往楼下一看。
好些个被许仲一家坑过的百姓，包括春晖堂钱大夫在内，都赶了过来。
晚来一步的，就差被挤出街。
好几个捕快在楼下大声喊让一条路。
而童记酒楼里，两层楼都被挤得满满当当。
后厨那几个厨子，本来还对许仲和他颇有怨言。
一群客人涌进酒楼点了菜，厨子忙的团团转，头都没空抬起。
刚刚那个他好不容易挖来的临海酒楼的厨子，还让徒弟问他，能不能花一大笔银子，从官府挖墙角。
童掌柜也想啊，但他怕被秦千户找上门。
算了算了。
不就是桂花马蹄糕吗？
人参拌海参都成！
他左右看看没人有空，自个儿小跑下楼，和许仲低声说了几句话。
许仲拿湿布擦着手，环视一圈看热闹的人：“……”
童掌柜也知道自个儿的要求有些过分，主动提出给他打下手。
许仲抬头看看笑着的许悦溪，勉强答应下来。
但提了个要求：“得留三份给我娘子和两个女儿。”
童掌柜心里吐槽许仲全没把儿子放在心上。
转念一想许空山那么高的个头，不说话了。
两人忙活间，许悦溪收到戚家小厮送来的四份红枣桂圆炖梨。
她看酒楼伙计个个忙的连喘气的空当都没有，自个儿拎着食盒回了趟家里，和正琢磨去童记酒楼看看的程瑶一人喝完一份后，携手转道去了济云医馆。
路上，程瑶远远望一眼童记酒楼门口，忍不住咂舌：
“还真有这么多人啊……”
许悦溪颇为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膛：
“谁让咱们家在镇上名声响亮呢，都乐意来瞧一瞧。”
路人闻言瞅她一眼，一言难尽地挤进人堆里。
你们一家在镇上，到底是个什么名声，自个儿心里没数啊？
许悦溪可不管，欢欢喜喜来到济云医馆，送上一份红枣桂圆炖梨给许凝云。
她左右看看：“大堂哥大堂嫂呢？”
许凝云随手将炖梨送给池青大夫：“前不久坐老刘的牛车回村了。”
“啊？那……”
“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堂嫂身子骨孱弱，又有胎儿在腹中，得好好补补。”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几句后，济云医馆便来了病人。
许悦溪和程瑶两个人束手束脚的，只能牵着手到镇上到处逛了逛。
看时辰差不多了，许悦溪和程瑶从后门挤进童记酒楼。
程瑶擦了把汗，纳闷道：“怎么回事啊？这都过去多久了，人怎么还越来越多？”
酒楼伙计抽空抬头回道：“多亏临海酒楼的掌柜。
他跟我们掌柜是死对头，恨不得狠狠将童记酒楼踩到脚下。
一看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可不得抓住机会？”
许悦溪都无语了，抓过酒楼伙计递给她的食盒，捡了块马蹄糕拿给程瑶：
“娘，我们先去前头看看，爹可能有点紧张。
你在场的话，他就有了主心骨，也更有信心。”
程瑶笑了笑，没说什么，吃下马蹄糕，慢慢走去前门。
酒楼前门的人更多。
许悦溪个头在人堆里不占半点优势，她瞅瞅外头，选择提着食盒到二楼窗边看热闹。
一看她上来，等候已久的戚家小厮笑着打招呼：
“许姑娘，小七公子方才来找过你，没瞧见人，又回雅间了。
他让我跟您带句话，县衙那位来了，他得陪着聊上一会儿。”
县衙那位？
许悦溪‘哦’了声，打开食盒，招呼小厮一块儿吃。
小厮摆摆手：“方才马蹄糕一做好，童掌柜给酒楼里的客人一人分了一份。
我也得了一块，味道可甜，你快尝尝。”
许悦溪没再坚持，‘嗷呜’一口吃下一块马蹄糕，带了淡淡桂花香，是挺好吃的。
她鼓着腮帮子往下一看，许仲刚好打开蒸笼，取出八宝葫芦鸭。
许仲望了含笑站在门口的程瑶一眼，拿起干布将八宝葫芦鸭放进木托盘上，快步端起上了二楼。
童掌柜矮胖的小身板站在前头，帮他拨开堵路的人，敲了两下雅间的门后，打开雅间大门。
秦千户莫名其妙被扬州唐家的人借口戚二公子有请请来酒楼，听了满脑子叽叽呱呱的废话。
要不是看在戚家两位公子都在，又顾忌姓唐的他爹，秦千户当场就要掀桌走人。
一看到雅间大门打开，他稍稍松了口气，就见许仲端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
“……”
秦千户方才来的匆忙，没瞧见人堆里有谁。
他瞅瞅许仲，怎么哪儿都有许家的人？
许仲心思没他那般复杂，端菜上桌，拿起放在木托盘中的菜刀，轻轻划开八宝葫芦鸭。
一时间，各种香味齐齐喷涌而出，杂而不乱，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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