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整两天的发酵，新县令到任，和县衙三案两件大事传遍临海镇上下。
随之而来的，许凝云和济云医馆广为扬名。
想想看，春晖堂的钱大夫都拍板救不了的人，被许凝云一个刚拜师的小徒弟给救活了……
信的百姓不少，不信的更多。
可不管当真是许凝云救活的，还是池青大夫想法子为爱徒扬名，起码证明了一件事——济云医馆的大夫，比春晖堂的本事更高。
“你拿方子到那边抓药，按我说的服用，五天不起效再来济云医馆找我。
下一个。”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一念，来找许凝云看病的百姓过多。
……虽说大多都是冲着许凝云还没出师，诊金只需三文钱而来。
许凝云在济云医馆，可算有了张属于自己的桌子，就摆放在池大夫旁边。
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下一个病人时，池然突然敲了下她的桌子：
“小师妹，你探头看看，对面春晖堂萧条得不见人影，那几个老大夫个个耷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活脱脱就像个……”
还没说完的话，被池青轻咳一声打断。
池然悻悻闭了嘴，还欲再搭话，被贺春一巴掌拍在背上：
“师兄，你去一趟张家名下的药铺，医馆里缺了几味药。”
“哦好……”
池然离开前，还冲着许凝云和贺春挤眉弄眼的。
池青只当没看到，暗暗摇头。
下一位病人被药童引来，去了别的大夫那儿看诊。
许凝云抽空琢磨了下家里的事。
今儿个官学考核，大哥早早去了书斋。
明日出了结果，许家勾结秦大人舞弊、操纵官学考核一案就能真相大白。
粉铺下毒一案，县衙里的几位大人似有顾虑，还在审查中。
至于官学食堂……
陆大人早已查清，许孟九经由秦千户举荐入官学是真，以次充好偷拿回扣是假。
明日一早爹就能回食堂干活，一解其他三位大厨的负担，
想到这里，许凝云掏出两块木牌递给贺春：“溪儿给的，让我好好孝敬师父。”
官学食堂少了个人干活，其他两间厢房门外，一天三趟排满了人。
溪儿懒得排队，干脆回家吃饭，将木牌都省了下来。
贺春看了眼师父，见她点了头，笑着收下木牌：
“师妹家里上回送来的拔丝红薯可甜，我正盼着再吃上一次呢。”
许凝云想了想：“今早我听爹说，将在童记酒楼做佛跳墙，我特地让爹留一份，等会儿我去酒楼时顺带问问。”
池青掏了银子塞给她，明摆着不想占他们家的便宜。
许凝云只收了一半：“童记酒楼还在打折，我去的话，只给食材的钱就行。”
两人闲聊几句，又来了病人找池大夫看诊。
许凝云伸展了两下酸软的脖颈，望了眼外头的天色，起身走到药材处，慢吞吞整理起药材。
“……不愧是郡城方家和扬州唐家的人，做人做事就是敞亮，那晚一被猜疑涉嫌舞弊，当即出面要求重考……”
“你以为呢？舞弊一事绝非小事，不论是为自身，还是为背后的家族，都不可能轻易揭过。”
“嗐，我以前还觉得唐家那位公子太过跋扈，方家更是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现在看来，倒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
“镇上的方家人不过郡守远亲，对官学考核无比郑重且不容质疑，我们郡守岂不是更有操守……”
几个来抓药的百姓闲聊的话，被许凝云听了全程。
说来说去，重点都放在郡城方家和扬州唐家如何如何，不愧是本郡郡守，不愧为朝廷重臣。
许凝云乍一听并没放在心上，可听着听着，隐约品出不对。
聊着聊着，怎么开始探讨起方家方笃和唐家唐彤儿重考的成绩？
还说什么上回考核，一位四十九，一位三十六，分明是在谦让，没有展露真实实力？
这话看似在夸方家和唐家，实则将两家人架在火上烤。
这一轮重考，方笃和唐彤儿但凡名次稍稍靠后……
许凝云转过身，靠在柜台上，笑着搭话：
“今天不是小学斋重新考核？想来方家唐家两位的表现应当挺不错。”
其中一人立马就跟得了知音一样：“可不是嘛！方家唐家响应重考一事那么积极，想来定是底气十足。”
见另外几个人同时露出赞同的表情，许凝云心思微转。
负责抓药的药童纳闷探头：“这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你们自个儿琢磨的？厉害啊。”
那人猛猛摇头：“我昨儿个在城外码头扛大包时，和人闲聊听来的，他好像也是听别人说的……”
*
许仲明天就得回官学食堂干活，童记酒楼一整天人来人往。
童掌柜这三天赚是没赚到多少银子，脸上却快笑烂了：
“你是不知道，临海酒楼照搬我们的法子，在门口砌了灶台烧菜，还做了米粉，夸口都是精米做的，一碗三十文。
啧啧，章掌柜算盘打的好，可他高估了手底下厨子的厨艺……”
童掌柜左右看看，冲刚下学的许悦溪比了个手势：“就这三天，临海酒楼被抢了八桌客人，全是雅间的。”
别看八桌食客不算多。
整个临海镇上花银子包雅间的人，包括南下的商贾，拢共才有多少？
尤其临海酒楼可是老牌酒楼，攒下的食客个个都是老饕。
少上一桌，就够他心疼的了！
许悦溪昨天上午考校背书，从《三字经》到《千字文》。
当着小学斋三个书斋所有学子，和四位小学斋先生，四位官学先生，以及陆、秦、明三位大人的面。
下午写字、默书、答题……
唯一庆幸的是，许悦溪她们书斋要求较低，不似其他两间那般严苛。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闻言下意识地道：
“打折效果这么好？”
童掌柜神秘莫测地摇头：“主要还是你爹的手艺好，另外……”
他压低了声音：“我刚刚特地问过一位临海酒楼的熟客，姓叶。
他说章掌柜诬陷以次充好这事，连个证据都没有，就告去了衙门，委实不甚明智。”
老饕频频光顾，全看厨艺。
临海酒楼菜色比不上童记酒楼，章掌柜行事又太过不堪，食客不跑才怪。
许悦溪微微眯起眼，摇头：“章掌柜可不蠢。”
那晚若非陆大人及时露面，秦大人被郡守令牌和民情所裹挟，不得不让出审案的资格。
曹大人一定会派捕快大肆搜查童记酒楼。
到那时，爹和童掌柜，被扣个以次充好、戕害百姓的罪名，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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