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盐账迷局》
上钩的鱼在砧板上挣扎时,才会明白诱饵里的铁钩——陈明远盯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忽然想起祖父这句告诫。窗外的打更声刚报过子时,扬州盐运司衙门的厢房里,三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与那些蝌蚪般的墨字搏斗。
第三十七箱。上官婉儿摔下手中账册,青瓷茶盏被她碰得叮当作响,全是假账,连墨色都是新的。她指尖沾着朱砂,在宣纸上划出第七道红痕,像一道新鲜伤口。
林翠翠突然按住她的手:嘘——她耳垂上的明月珰微微颤动,西墙外有脚步声。
陈明远吹灭两盏灯,月光立刻从雕花窗棂间漫进来。账簿上的两淮盐课字样在银辉里泛着诡异的光,那些数字仿佛正在重组排列。三天前和珅给的期限,如今只剩最后十二个时辰。
张雨莲突然从账堆里抬头,发髻散下一缕青丝:天字编号的账页有问题。她铺开七本账册,手指点着边角的小字,每月初七的进项都记在项下,但实际入库...她快速拨动算珠,檀木珠子碰撞声里,一个数字跳出来:比账面少了三万四千两。
北斗七星。上官婉儿瞳孔骤缩,《晋书·天文志》载天枢为阳,璇为阴,他们在用星官名做暗号。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林翠翠突然旋身起舞,月白罗裙扫过烛台,三支红烛齐齐熄灭。在骤然降临的黑暗里,她的歌声柔柔荡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陈明远知道这是信号——有人接近。
王总商好雅兴。他故意提高声量,同时将真正的盐引凭证塞进《金刚经》封皮。门开时,看见扬州盐商总账房王守财的圆脸挤进门缝,那双被肉褶包裹的小眼睛正贪婪地扫视满桌账册。
陈公子夜读账本,当心伤了眼睛。王守财捧着鎏金手炉,炉顶仙鹤嘴里吐出缕缕沉香。他的目光黏在上官婉儿沾着朱砂的指尖,姑娘这手法,倒像京城户部的老吏。
张雨莲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溅了星点鲜红。陈明远趁机将关键账页塞进她袖中:快去请大夫!转身挡住王守财视线,总管见谅,舍妹旧疾...
慢着。王守财肥厚的手掌拍在《金刚经》上,既看佛经,可知如露亦如电下一句?屋内空气骤然凝固。上官婉儿指甲掐进掌心,她记得这是接头暗语——但错半字就会暴露。
作如是观。林翠翠突然接口,指尖抚过经书扉页的莲花纹,《金刚经》第三十二品,家母日日诵念的。她垂眸时,耳珰在阴影里闪着微光。王守财喉结滚动,终是退开半步。
丑时三刻,确认王守财走远后,四人围住那张神秘的账页。陈明远用银簪挑开装订线,夹层里滑出半张地契——竟是苏州织造局的官契。
这不是盐账...上官婉儿声音发颤,他们在用盐道运丝绸,但官契为何...她突然噤声。账页背面极淡的墨渍,在烛火烘烤下显出一列小字:丙戌南巡船料银。
张雨莲的算珠啪地落地。乾隆三十一年丙戌,正是皇帝第二次南巡。这些消失的白银,恐怕填了内务府的亏空。陈明远额角渗出冷汗,他们挖出的不是走私案,而是足以诛九族的皇室秘辛。
交不得。上官婉儿突然撕下那页账,和珅要的根本不是真相,是...院外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火把光透过窗纸。林翠翠扑到窗边:官兵围住院子了!
张雨莲已将复式记账法还原的真账写成密码诗,此刻正犹豫是否焚毁。陈明远夺过账页塞进她中衣:贴身藏好。转身抓起朱砂笔,在空白账册上疾书。他要伪造一份足够真实又不会引火烧身的假账。
上官婉儿却做了更决绝的事——她吞下了那张官契残片。总商大人!她突然撞开门冲进院子,嘴角还挂着血丝,民女发现...话音未落,王守财的匕首已抵住她后心。
陈明远追出去时,看见月光下站着整队绿营兵。为首者举起令牌,象牙牌上字在月下森然发亮。更远处,真正的王守财正从树影里走出,手里捧着他们早先替换过的《金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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